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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制止自己过度深入去想这个?有些?悲观的话题。

对王平下不了手,我就去垃圾堆积平台里找了一截断肢出?来。在生活垃圾里勉强翻出?来半截生锈的水果刀,我把心?一横,就往那截断肢上?划开。

糟糕的触感和画面,这里都略去不提,我花了相当的时间,才慢慢把那截断臂划开一道?长?口子。

只说结果:那截残缺的手臂里,赫然是如同蜂窝煤一样,被一团一团干枯的毛发蛀蚀空了。

长?长?延伸的毛发,已经丝丝缕缕钻到了那些?肌肉里面,好似另一套血管神经一样分?布得极为规律。我试图把那些?毛发拔出?来,但上?面有类似倒钩一样的毛鳞,钻得深了以后完全卡在了里面。

相比之下,方才只是被那一小缕毛发跑进耳道?,没等它深入就发觉不对,倒是我的幸运。

都说未知是最恐怖的,可现在知道?了这玩意儿是个?什么?具体构造,再回想它的毛鳞没有完全打开、只是刮过我耳道?的瞬间,反而让我汗毛直竖。

并且我就注意到,有部?分?毛发的顶端是融化一般和断臂肌肉长?到了一起,隔着?皮肤上?看去,长?在一起的部?分?颜色深重一些?,就成了黄色的斑点。

三易说的所谓山魈脱离水体太久,身上?斑点会淡化,恐怕就是这些?毛发枯死后,不能再操控宿主行动,联合生长?的部?位干枯松动,从连接处脱落导致了斑点的淡化。

垂落在山魈体外的那部?分?皮毛,看上?去那么?普通没有异常,恐怕是因为毛发们的本体全部?集中在山魈部?分?,外露的那一段只是起初寄生时留在体表外的蜕皮,没有完全从毛发的尾端脱离。

王平迟迟没有开始转化,也?许就是因为矿洞始终如一的干燥。

而给了毛发们错误信息的,可能是我身上?的滴水,可能是矿车里融化的那些?透明水团,也?可能是黄疹小人们仰面追寻的水痕。又或者?,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他此刻的转化失败,则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四周依然无水,山魈们无法在长?期脱离水体的情况下存活。

从这些?毛发们起初近乎亢奋的表现来看,它们想要完成第一步的寄生应该是需要大量的水,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几乎把王平抽干水分?的状况。

所以我和他的最大区别,不光是身上?沾染水分?的多少,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在这之前?接触过那些?毛发,并且无意之中已经被选中附着?进入了潜伏期。

正在我脑海中关于?山魈的真面目逐渐清晰的时候,屏屏问了我一个?问题:

“王平出?事的时间点会是什么?时候?”

对上?她认真的眼神,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同样重要。

我没办法对她说谎,想了想,才慎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王平起初选择半夜把我们从矿洞带离,可能是出?于?单纯的好意,不想吵醒我们……但同时,他可能已经出?事中招了。”

屏屏沉默一下,轻轻点头。

这不是凭空安慰她,也?不是为自己强行推脱,我是真的这么?想。

因为这些?毛发虽然攻击性很强,但从我的遭遇来看,它们从发起攻击到最终决定寄生,似乎不是一个?很快很仓促的事情。

换而言之,在王平厚实的防护服保护下,这些?毛发能达到这么?可怕深入的规模,需要的时间不会很短,可能已经进行了一两天,只是没有暴露在我们面前?。

而作为寄主,王平也?未必发现了被寄生的状况。除去爬进耳道?后被无限放大行动声响这个?意外,那些?毛发到底什么?时候藏到我们身上?的,我是一无所觉,说明它们在正常情况下其实相当隐蔽,或者?至少在致命一击前?会保持寂静的潜伏。

石林的那些?山魈似乎有收集清理生活垃圾、残肢断腿的习惯,我想这应该是它们保持矿洞清洁的一种方式。

推及到王平身上?,我有一个?可能有些?冷酷可悲的冷笑话:王平把我们带出?矿洞,也?许很大可能是被毛发们影响,正在履行山魈的职责把“尸体”运到帐篷营地进行堆埋干化。

是的,伪人的身躯无论?怎么?说,分?类就是尸体。

当我和屏屏熟睡的那一刻,伪人身躯失去了外在的人格表征,和尸体确实没有任何差别。

这也?是老板试过、差点成功脱离矿洞的方法:使得自己被识别为物品或者?说死物,由别的活人带离出?去。

王平作为此地的采矿者?,再没有比被他认为是死物并带离矿洞更好的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来得太迟,检验成功得太不合时宜了。

等等,我忽然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一瞬间心?底凉透。

如果山魈是由王平这样的人转化而来,且是转化成功的那一批,那石林和水中矿洞中袭击过我的山魈们……难道?大部?分?都是曾经的山民们转变来的?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假想的所谓“山民们可以避开山魈出?入的通道?”,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我猛地回头,看向还一无所知的屏屏,心?想:王平已经死了,现在其他山民又消失无踪,那么?谁还能把我们,尤其是把屏屏带离这里?

消化

突如其来?的醒悟, 带给?我的是无以复加的沮丧。

王平的出现,其实意味着很多重要信息在冒头?,不论是关于十二年前的雾号医院, 又或者是山民们的诡异状况,如果能从他这里获知是最准确快捷的。

线索此刻的全部断裂,意味着很多触手可及的机会直接崩盘。

而单纯从情感上来?说, 即使死亡已经在我的经历中逐渐司空见惯,但这毕竟是和我有过攀谈、帮助过我, 甚至我已经知道姓名的人。即使匆匆一面, 我也不能够再把他当做一个?面目模糊的陌生人来看待了。

还有屏屏。难道老板的判断是对的, 我真的无论如何不可能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我似乎理解了老板身上那种特?殊的文质彬彬。这不是以?我往日?性?格该有的, 而是一个?人?发现走投无路之后?, 已经再没有可以?被伤害的恐惧,也不会再为此挣扎悲伤, 更不会愤怒,因而对事情就有了异样的平静。

只是, 我还是起了丝不甘心。

这份不甘里还隐藏着某种我说不出来?的不自然,就好像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误入歧途, 进?入到什么?合乎情理又绝对谬论的陷阱之中。

“然然?”

徐屏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冲她笑笑, 怀疑自己是被打击后?有点承受不住, 开始疑神疑鬼试图逃避了。

但身体?却十分诚实, 还是再度来?到王平面前,去检查他那疑似被透明水体?包裹住的另外半边。

和那些已经完全被消化掉的黄疹小人?不同, 如果不是抬头?望月这个?动作导致了器官的错位,王平的上半身看起来?是和常人?无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