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源源不断的贪婪山民,对怪谈一无?所知,甚至看不到?石林的存在。对于先知来说,山民这种几?乎永远绝缘于怪谈之外的存在,一定是?不在先知食谱上的。
台仔对山民的漠视就是?很好的证据,这些连食物都?算不上的普通人类,对于先知来说,恐怕真就和石头差不多。
先知就算真的饥不择食,在癫狂中把这些石头填满到?中空的腹内,阴燃的饥火也只?会越烧越旺。
此时再想起石林那些青黑的锋利刀口,我?就打了个哆嗦,忽然有了一种难言的骇然和悲哀。
所谓刀山火海,似乎正在切实的上演。而先知正在化身饿鬼,因为过度虚弱和饥饿,只?能不停吞吃石头,又?在怨毒无?声?的嘶吼中,将无?法消化的石屑又?填埋唾弃到?猎物的躯壳之中。
这场针对双方的采石,实在是?可怖又?毫无?意?义?。
“我?想,矿洞中的这具先知,甚至可能早就已经溃烂了。”徐屏道,“然然,你知道螃蟹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轻声?细语,我?后背陡然一冷。
“螃蟹是?先腐烂后死的生物。”她轻声?说,“你说在台仔的记忆中,看到?他们发现了一只?很莫名其妙的螃蟹。当时我?就在想,记忆或梦境之中,每个细节一定是?有意?义?的。”
她慢慢伸手摸了一下?我?还在滴水的衣摆,我?马上一退,几?乎是?下?意?识厉声?道:“别碰!”
呵斥完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怕,赶紧去检查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屏屏见状不由笑了一下?,笑容十分?澄澈天?真:“不是?刚才在矿车里就沾水过了吗,差点呛着我?呢。”
我?看她还有说笑的劲,又?是?好气又?是?无?奈,但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只?好举手投降。
嘴里还是?坚持道“远点远点,积少成多”老妈子一样不住往后退。
徐屏好笑看我?,小声?嘀咕了一声?也不知腹诽了我?什么,这才继续螃蟹的话题,逐渐认真起来说道:
“然然,你说台仔曾经看到?过一个庞大的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倒映投出,但其他人都?没有察觉。我?在想,也许他在那一刻,看到?的正是?矿洞内的先知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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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觉得先知可能有两个。
台仔作为先知的器官,无?法察觉自身本质,但他如果遭遇了另一个先知呢?以他所处的“深度”,视野对比山民或是?张家,多半还是?不同的,也许就在一瞬间?看到?了匍匐潜藏于石林地底的另一个先知。
在他意?识到?这个同源的庞然大物之时,必然无?比战栗恐慌,甚至可能会应激选择回避,将这个认知封闭转嫁出去。
也许台仔为我?勾勒的梦境之中,躺在白色泥沙里的螃蟹,正是?矿洞先知的意?向缩影。只?是?因为极度恐惧,被台仔无?限逃避,却还是?不敢忘却,最终详细地描述在了徐佑身上,讲述为螃蟹夹伤手指这样的小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螃蟹,正如屏屏所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先腐后死。
因为螃蟹的□□是?渗透式的,身体的部分?缺失、腐坏都?并不会直接影响其生存。最终就会发展为全部腐烂坏死,才死去的境遇。
以我?们目前对先知的了解,它?的特征就接近于此。神女不死更替、伪人作为基本结构表达分?化为不同功能器官,种种都?可以由此可以看到?,它?的存续确实也是?如同某种巨大的节肢动物。
我?甚至怀疑,台仔在看到?那个庞大黑影的时刻,就已经死去脱落,继而才匆忙猎食了当年同行的一名张家伙计,完成了更替重生,逃过一劫。后来的台仔即使使用着一模一样的躯壳、一模一样的人格,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台仔了。
但新生的台仔恐怕是?不知道的,只?是?立刻仓皇逃离,这才导致了徐佑过去记忆的混淆。直到?他来找到?我?,不自觉开始对我?捕食的时刻,又?把这份扭曲后的记忆同步到?我?这里。
可整件事情里,最糟糕的地方就在于,连动物都?知道,水源附近是?不能有腐尸的。
一个不断溃烂却迟迟不死的矿洞先知,会不会在那一刻,就感染了台仔,连带着把腐烂的疫病传播到?了台仔所在的先知身上?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和迷藏中许多人身上莫名其妙发生的滴水事件,就有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答案。
这不是?什么积水,是?先知腐烂的体/液。
在我?和迷藏伪人们身上的体现,是?先知的体/液正通过我?们的连接,一滴一滴地垂落在我?们身上,甚至拖拽着我?们数次下?沉到?先知所在的层面?。
而对于石林矿洞来说,地底下?的所谓积水漫涨,实际上是?先知偶然地出现了上浮。
当它?可以被人所观察到?的那一刻,先知在世俗之中由怪谈的深海上浮到?水面?,原本充斥地底的腐烂体/液也就逐渐出现。
我?们进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矿洞濒死先知的体内,并且由我?们做媒介,正在不断导致迷藏所属的那个先知也加速腐烂。
“所以,如果迷藏的先知长久滞留在这里,最终因为瘟染彻底崩盘溃烂,甚至和矿洞先知互相影响一起迎来死亡……隶属于它?的伪人们会怎么样?”我?喃喃问自己,脸色难看起来。
错了,都?错了,遭遇危险的不是?我?们两个。实际上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暴毙的是?迷藏的二十几?个伪人,和还没有断开先知污染的“徐然兴”。
现在被困住、需要立刻解救脱困的不是?我?们,竟是?迷藏的先知本身。
老板的计划
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屁孩要怎么救先知这种体量庞大的鬼东西?
这个问题我相信不管拿来问谁, 都只会被当作失心疯了。
方才?讨论出来的所有暗潮汹涌全部尴尬打住,我和屏屏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都眼巴巴等着对?方能变出什么锦囊妙计出来, 又都老实地摇了摇头。
再怎么窥破事情本质,没招还是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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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和三易他们虽然对?事件整体没有这?么全局深入的了解,但也不妨碍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求脱困之法。从这?一点上来说?, 我和屏屏哪怕现在开挂突然蹿到他们面前,也顶多就是重申一遍快跑, 顺带讲解一番原委变化让大家死得明白?点。
“合着我们就是两个被意外剧透了的啦啦队。”我哭笑?不得。
徐屏这?小丫头还摇头, 认真道, 我们只能算是孙猴子用后脑勺毫毛变出来的小猴子, 随时被收回神通就要打回原形。
玩笑?话归玩笑?话, 我们还是开始认真讨论有什么办法能把线索传替给迷藏的人。
好消息是,那边挤着二十来个徐然兴, 就算大部分纯度不高,但脑回路应该和我一致。如果我们能传替过去哪怕只言片语, 大概率还是能被那边的我所理解。
这?时候屏屏倒是提出一个想?法,她问道:“然然, 你觉得在你我出现之前,这?两具“不死”躯壳里轮替出现的人格意识,都来源于哪个人?”
我一愣, 马上反应过来, 就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