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你觉得自己身上的畸变怎么样了?”

我一怔,心说刚才你们还说没事了在恢复,难不成是安慰我。但下意识往下一看?,除了伤口?外被剪开的部分,其他地方都被那身厚重的防护服遮盖,我自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那些?外翻的状态其实还在,但身体上的感知会先恢复正?常。你会先感到自己是正?常的,然后?身体再跟随意志进行校正?。”

伙计说得像是什么心学范畴的东西,我略微一想:“这也算心想事成?”

“对,但需要?坚定自己的身份认知。有些?断肢的人,依然会时不时产生自己的肢体还在、甚至还能被指挥着动弹的错觉。放在移鼠的辐射污染之中?,这种断肢就真的可能在幻觉之后?生长出来。”

“但如果?对自己的判断和认知失去一个准确锚点,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浑身上下全部都长着同?一条胳膊或腿,其余部位和器官都被转化?掉消失了。”

不过,那伙计说着也有些?胆寒,就道即使?如此,也依然可以?活着。

“在这里,不管你变成什么鬼样子都不会死。哪怕你被炸成十?八段,也可以?照样在地上爬。”

徐佑忽然道,有些?嘲讽:“移鼠对朝拜者可是很大方的,是个人来到它的神宫前就能获得“永生”。而且对人的定义?也很宽泛,有个眼睛屁股的差不多就都算是人。”

他指了指外面还在蠕动的公?交车:“我这种鬼样子算人,车上那一个半的算人,就连雾里那些?会吃人的东西,好像也能算人。”

这话说得阴沉,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忽然意识到:

“之前他们就是送你来这里治疗?”

难怪,徐佑的畸变那么严重,当时完全只?靠岗亭的规则吊着最后?一口?气。我就说到底什么力量还能让他活着恢复过来。

“原本必须徒步到雪山深处,到移鼠地宫门前的池子里泡着才有这个效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队医大姐在边上也道,说他们拿来制造人工羊水的东西,主要?原料就是来自地宫水池。

这趟其余伙计是进山参加聚会,只?有徐佑是出于养伤,一直被泡在还库存的池水之中?。如果?没有那场忽如其来的大雾,他们一行人加上女队医是安排了要?进山的。

我在陷坑之中?也算体验过那玩意儿的功效,濒死之中?硬生生能让流血不止的我醒转,一时间知道这个密辛,不由有些?心绪复杂。

“所以?,那场大雪把入山的道路封堵后?,我们都非常意外。”

伙计把话题转回来,“我们山里的移鼠地宫毕竟只?是个仿制的失败半成品,按惯常来说,只?要?不进入地宫中?,在外徘徊是没有大问题的。而且去往地宫的道路永远畅通,不会有任何阻碍。”

但是,一场大雪和那些?不知名建筑的浮现,还有雪中?的灰尘和虫卵,这些?前所未有的事物一下子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移鼠地宫像是一下子收回了小镇中?人前往“朝拜”的权利。

同?时,也就是降雪的第二天,一场无比可怕的地动发生了。

高温潮湿而带着硫磺味的热气从地裂之中?汹涌而出,小镇地表和主干道上的积雪瞬间融化?,伴随着高温和水分,雾气加剧弥散。

那些?虫卵就从融化?的积雪中?被释放出来。

“我们遭遇了袭击。”伙计有些?惨然道,“睡梦之中?,很多人是忽然痛醒的,浑身都是血窟窿,但就是没有死。那些?雾气卷进了我们的房间,密密麻麻的虫卵盖在我们身上,然后?,人会这样一直活着,直到完全被那些?东西覆盖,转化?成新的雾气和虫卵。”

“领队说得没错。那些?……确实也是人。”

转化(第一更)

既然讲到紧要关头?, 我就放下杂念,请那位伙计详细说来。

在他的描述里,那?天的雪夜灾变, 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伙计都遭遇了袭击,而遇袭的人里,只有他和另一名伙计幸存下来。

要说此事, 大概还要万幸这群伙计一个个上行?下效,都有些混不吝的随心所欲。

深更半夜, 大多数人困在这么吊诡的小镇里, 居然还恍若无事地摆了个室外摊子, 支了?烧烤架吃得热火朝天。

烧炭的热度和烟气把整个?半弧形的场地围得密不透风, 那?些雾气和虫卵刚起, 因为?不喜高温,就顺势绕过了?大部队, 直扑休息区而去?。

我眼前这位幸存者,则是天生的夜猫子。除去?他过命的憨子弟兄敬敬, 他是向?来?看不惯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土鳖,就自己闷在被窝里, 捧着没信号的手机玩俄罗斯方块,后台放了?些动漫当背景音。

雾气漫进来?的时候,这位是全须全尾在被窝里一丝没有暴露, 只闷得有些出汗, 又猝然听到身边忽然炸营, 才吓了?一跳把被子掀开。

接着,毫无防备之下自然就是满身的疼。

但大概是体温闷得过高, 那?些虫卵吸附上来?后动作慢了?一线,伙计一个?激灵, 立刻抄起手里滚烫的手机就往身上砸。

此时整个?房间乱作一团,叫骂声四?起,谁也顾不上谁。伙计把滚烫到有些拿不住的手机舞得几乎生风,一边大喊着虫子怕高温提醒其他人,实在无计可施。

眼看杯水车薪,身上的窟窿越来?越多,失血过多就有点晕。

要命的关头?,忽然,门外一震,一辆轮椅直直撞了?进来?。

轮椅上的人仓促间胡乱套了?个?夹克,外面批了?一件湿漉漉的毛毯,上面的气味非常刺鼻。

伙计又惊又愧,大喊一声领队,就听徐佑喊了?声“火”。这一下也不用多说,伙计掏出打火机就三步作两步跑到轮椅边上。

哪知徐佑把身上的毛毯掀下来?一抖,就往房间中央丢去?,啪一下打燃了?打火机。

那?湿漉漉的毛毯上赫然是浇满了?汽油,遇火一炸,火势瞬间暴起撞在整个?房间之中。

噼里啪啦的木制品燃爆声里,雾气四?散,断断续续的怒吼和哀嚎声也就减缓。但火势实在太?大,徐佑身上也沾满了?汽油,那?伙计不敢多看一眼,立刻就把轮椅往外推。

才刚冲到房间门口,里面尖锐地嘶鸣了?一声,似乎是那?些雾气团结滚在了?一起,外层烤焦了?不停掉落,但剩余的里层虫卵已经吸饱了?还在翕动。

伙计只来?得及看上一眼,看到离门最近的一具人体猝然中止哀嚎,一下子散落了?满地,化作一堆新的虫卵。

目眦欲裂之中,另一个?伤势还算轻微的伙计也跌跌撞撞冲出来?,门框和房间在他背后轰然倒塌。那?位幸存者浑身失血,龇牙一笑,“老子藏了?颗雷子在枕头?里,炸他丫的!”说完就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伙计一时间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是痛骂这群肌肉脑子为?什么要在枕头?里塞雷子把玩,还是庆幸自己存活,就听又是轰一声,土制炸雷爆了?,热浪夹杂碎片和冲击力把在场三人全部掀飞。

我听到这里,就下意识纠正道?:“不止一颗雷吧,恐怕就你一个?人没私藏。”

那?伙计闻言一拍大腿,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共鸣,又是佩服又是无奈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