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只是孤僻,谁知道?这群人一个?个?把脖子上面的玩意儿当球玩,也不怕半夜落枕了?掉地上被谁踢爆。”

说是这么说,他的眼眶还是红了?,用力眨了?两下忍住,才继续道?:

“这场火确实有效,中止了?雾气的捕猎,基本没有再多转化太?多新的虫卵出来?。但是……伤得重的兄弟们还是当场就没命了?。

听幸存的那?哥们说,他冲出来?的时候,地上床上已经没有完好人形,全是蠕动的虫卵和一层又一层烧焦的鬼东西?了?。

他见事不可为?,就咬了?土制雷子的插销,想要干脆来?个?同归于尽。”

我深呼吸,凝重道?:“但是你说,在移鼠这里,人不会?死。”

“对。”那?伙计苦笑。身为?当事人,提到那?夜惨状他都还算镇定说得详实,接下来?的话却微微有些打起了?摆子。

他发冷道?:“我们第一时间拿废弃家具隔了?一个?防火带出来?,推动着整个?火圈缩圈,结果,就发现?那?些雾气和虫卵似乎是吃饱了?,受不了?持续的火势高温就都离开。”

“但是……我们那?些兄弟们,所有受害者转化的虫卵还在地上、床上,不停地动,而且数次要重新凝聚成人形的样子。

但那?也只有一个?轮廓,顶多像是用泡沫捏出来?的一个?模糊框架。偶尔才冒出来?一个?耳朵、一截手指,有时候全是牙……

后来?……后来?我们也受不了?了?,就说,让他们安息吧。

哪晓得那?些蠕动的人形……他们好像还能听到我们说话,也存在原来?的意识能明白,瞬间就散开了?。这一次,那?些虫卵就也到了?雾里,再也分不出来?了?。”

伙计说着,有种难以言喻的自责,恍惚道?:“要不是被放弃,他们不会?变成那?样。”

我心下恻然,但这种事也无法轻飘飘地作什么安慰宽解,只好勉强把话题往下接:“那?再后来?,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些人变成雾气和虫卵后,还是人、还活着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一问,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心里先打了?一个?突。

其实,我应该是有答案的,因为?我也才经过了?一轮可怖的畸变,但确实现?在还在这里,整个?过程中虽然有被迷惑引导的时候,但总体上是有自我认知的,性格上也没有扭曲或分裂。

就像徐佑说的,就算身体成了?副鬼样子,但依然还是人。

哪知那?伙计反复缓了?缓情绪,才脸色难看道?:“不是知道?,是他们……他们自己说的。”

什么叫他们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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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喻的发毛感从脚底板就钻了?上来?,我忍不住看向?徐佑,希望他补充些什么,说得明白些。

徐佑面不改色,好像没有阴差阳错倒霉挨了?颗雷一样,动了?动那?只还完好的手掌,让我上前。

我硬着头?皮看看他,结果他让我从他怀里拿手机,里面是当时现?场录下的一段音频。

手机屏幕裂得破烂,音频长度非常短,也就十来?秒的样子。

我打开,读秒开始,很快到了?尽头?。

什么声音都没有。

“调大,再调大。”徐佑道?,我心里的不详是愈发浓重,按他说的,打开手机里一个?处理软件,开始不停摁音量的加号。

震耳欲聋的电流音和背景沙沙的杂音过去?后,还是很轻微的,我终于听到了?一些非常细碎的声音,混在一起,难以区分其中的个?体。

换了?别人也许还好,但我是有过被栉水母寄生后,有无数人的声音在我嘴里拥挤着哒哒作响的经历,这一听条件反射,心理阴影就起了?一身汗。

果然是还活着,就算变成了?那?样,已经散在雾气之中,那?些人还在不停地发出声音。

“大部分是茫然的疑问和咒骂,甚至还有一些磨牙声,意识像是半梦半醒。”

徐佑道?,也有一些人还勉强撑着,忍受畸变把情况传递出来?。但那?种沟通效率太?低了?,信息是支离破碎的很难解读。

还有一部分,则好像在畸变中走得太?远了?,发出来?的音节过于复杂,已经不是人的语言体系。

而且那?些信息全都有问题,带着被扭曲的恶意,他们不得不花废很长时间去?分辨里面可信的部分,再加以验证。

我心头?发沉。

“但是,蜂群往往都统筹在一个?集体意识之下。他们这种状态,恐怕也没有办法阻止雾气的捕猎行?动,更不能阻止孵化,是吗?”

“是这样。”

徐佑没有避讳,看着我的眼睛,“哪怕被照明弹炸成粉碎,人也顶多是混进那?些火山灰和虫卵褪下的皮屑里,还是能保持一定的意识,怎么都不会?死。”

“现?在是白天,这些声音很轻,还需要通过设备转换分离。夜晚雾气最浓郁的时候。你可以再听一听。”

“那?时候,雾里全是说话声。”

“唯一能直接听懂的是……他们一直在喊我们过去?。”

这其中,就有数位伙计曾在夜晚忽然起来?,像迷了?心魄一样,推门就往外走。

但一边走,他们还回过头?,能详细地讲述自己听到的内容,接着开始邀请其他人同行?。

说着说着,那?身衣服忽然一空,就整个?委顿掉在了?地上。

徐佑示意我看角落里保管的弹药和剩余照明弹:“现?在,你和那?辆忽然出现?的破公交,还有公交车上的一个?半鬼东西?,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

我晃晃脑袋,想了?想,尽量镇静下来?,就问了?一个?我认为?很关键的问题:

“如果只有部分肢体被雾气捕获完成转化,剩下的那?个?人,会?怎么样?被转化的断肢和本体还会?有联系吗?污染会?不会?顺势传染过来?到本体上?”

这一长段全是疑问,但究其根本,是同一个?问题。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所有人都看向?我。

一个?有些含混的声音在不起眼的边角里响起来?,带点笑,先骂了?一句脏话,“可以啊,书生仔,老子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