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其久不在朝,并不解其意:“那又如何?”

祝乘风解释道:“此人在异族扣关时,曾跟随公主杀敌,但在一众立下战功的亲卫里,并不算太过出众。只有一点,他出身寒门,一向厌恶世族。”

“陛下这是要在河东道,立一把刀啊。”陈之其叹道。

“不久之前兵部尚书,被人状告,曾和上任河东道节度使,往来密切。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被人弹劾下野,去印问罪了。”祝乘风补充道。

兵部尚书,便是望族陈家的族子,典型的世族中人。宣泰帝这是要步步拔除,世族在朝中的势力。

话音散去,书房一时无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自小跟随着祝乘风的随侍跑来,行礼道:“郎君!天子亲卫奉御诏而来,已在前厅等候!”乞蛾群?柒1柒久貳陆⑹壹

师生二人对视一眼,一道前往前厅。

“禁军统领赵卓,见过驸马都尉!”

身着甲胄的赵卓,远远见到如琼林玉树般的祝乘风,先是被其容貌所慑,随后谨记公主的吩咐,见面便口称驸马都尉。

祝乘风脚步一缓,侧头看向老师,几瞬之后才转回头,对行礼的赵卓道,“统领可是称呼错了?”

赵卓双手奉上天子诏书:“天子御诏,为状元郎和公主赐下婚约。”

祝乘风眼眸微眯,久久没有接诏。

“慈渡!”陈之其提醒自家学生。

听得老师提醒,祝乘风才接过诏书,展开垂目细看,诏书之上字迹气势如虹,赐婚对象竟是泰安公主!

看清公主封号,绕是祝乘风,也有一刹的惊异。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快速想过诸多对策,等再看清成婚日期,不由挑眉。

宣泰帝这是想要把公主,强插进世家中,好让这位掌权公主从内部分化世家?那今天泰安公主坠楼,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好戏。

他竟不知道,宣泰帝为了对付世家,连自己的同胞妹妹也肯舍去。

合上诏书,祝乘风朝皇宫方向拱手行礼:

“臣敬接天子诏令,天子乃天下臣民之君父,君父赐婚,臣喜之。然泰安殿下乃天家金枝,如此仓促缔结,恐不符宗庙之礼。”

赵卓听祝乘风满口敬称,实则拒不承诏的样子,暗道这状元郎真让人难以应对,行礼道:“泰安殿下对于诏书并无异议!”

“殿下垂恩,臣却不敢不敬殿下。”祝乘风温和道。

赵卓被噎了一下,道:“天子已然昭告六部宗亲,驸马可安心接诏!”

“臣敬拜君父天恩,可宗庙之礼不可废。臣既已上承天恩,如此大喜必然要回禀家中父母。不然则不敬君父,不孝父母。”祝乘风依旧八风不动。

此事太过仓促,让他没有一点准备,现下只能尽量推迟婚期。时间一拉开,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就很多了。

祝乘风搬出了孝道,赵卓无法,只能给手下禁军一个眼神,让他回宫禀明陛下。

祝乘风则邀请赵卓廊下赏花饮茶。

清雅的茶香萦在鼻尖,茶水的雾气遮住了祝乘风绝艳的面容。眼睫微垂间,他心中快速划过江南官场众人,思索着泰安会先从哪里入手突破。

又逐个比对泰安殿下身边的亲卫,细想着他们身后,家族之间的牵扯。

两刻钟后,天子近身内侍微喘着下马,急步进入祝府,把手中的玉匣高举过头顶:“请驸马打开玉匣。”

祝乘风看着内侍紧张的样子,心头微动,伸手打开玉匣。

一尊四壁腾龙的玉玺静静躺在匣中。

竟是国玺!

甲胄碰撞之声大起,四周禁卫,尽皆扣拜恭称陛下,其余人也紧随其后,恭敬跪拜。

见国玺如见天子!

四周跪倒一片,只有祝乘风仍旧长身而立,垂眼看向国玺。

“驸马都尉,陛下圣言道”内侍口传御令:

“朕已下发诏令去往江南,驸马可放心在京成婚。朕先前下旨太过仓促,只加盖印了天子玺印,没盖国玺,驸马可代朕盖下国玺。”

“驸马,请吧,陛下还在宫中,等候国玺还宫呢。”传话完毕的内侍道。

祝乘风微阖眼睫,几瞬之后睁开,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之机,伸手拿过国玺。

玉白的手指,拿着承担国运的玉玺。

两种玉色相撞,竟不知哪种玉更为剔透温和。

天子的赐婚诏书上,被印上了鲜红的四方国玺。

圣诏之上,国玺加盖,再无转圜!

等内侍手捧玉匣回宫,赵卓起身对祝乘风行礼道:“驸马,请随我等去往宗府,准备明日的大婚礼仪。”

祝乘风扶起老师,在禁军的护卫下抬步离开。

“慈渡哥哥!你要去那里!”闹着小脾气的陈妙容从后院跑来,不知情的她看着祝乘风的背影,急身就要追赶上去。

“阿蓉,不可胡闹!”陈之其拉住女儿,叹息一声,女儿和弟子竟如此错过了。

他本想这次返回江南,便和祝氏家族商量二人的婚事,没想到弟子竟被皇家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