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游轮再?转过一个月,他们上了岸,有?生以?来第一次,徐久脱出了莫比乌斯的掌控范围,来到?了正常的,普通人生活的熙攘世界。

“我们结婚吧。”当天夜里,在他们栖身的旅馆,徐久睁大眼睛,真诚地对六号说。

旅馆的环境并不算很好,因为他俩都没有?ID卡,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用?凭证,只好在那些可以?靠贿赂住上两晚的旅店先落脚。

墙角潮湿,丝绒绿的墙纸也剥落了许多,薄薄的墙壁隔绝不了两边传来的异动,一打?开全息屏幕,就?是嘈杂漫长的广告……但六号还是在那个瞬间完全呆滞,仿佛被雷霆彻底击中。

这?就?是人类要与他相守终生的承诺,这?就?是他对自?己回应的永恒了。

“好……”他发抖地说,几乎落下泪来,“好,结婚……好,好!”

于是,他们结了婚,经?过奇怪的仪式,相互交换了戒指。

一年后,徐久和六号彻底摆脱了莫比乌斯的追查,三年后,他们在世界的另一头购置房产,隐入人间,过起寻常夫妇的生活,日子安心而静谧。

“……如果你们要投资,也可以?来找我啊!”另一头,查尔斯还在热情地介绍,“现在我认识的好些人,都在抄底莫比乌斯的股票……”

“哦?”听见熟悉的名词,徐久从?回忆中醒神,看?向邻居,“真的吗,那个莫比乌斯?”

“当然!”查尔斯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三年前,他们那个南极站突然自?毁下沉,本来就?损失严重,其他大企业也看?着呢。像他们这?种量级的公司,厮杀起来都是要引发战争的,现在有?一家突然自?乱阵脚,其他家肯定要抓紧机会,赶紧逮着吃肉啦!”

苏珊责怪地拍了他一下:“朋友聚餐,别说这?些讨厌的话。”

她一动,精美的长袖带掉了一枚银餐刀,她说了声抱歉,立刻弯腰去拾,但就?在桌布之下,她忽然看?见了十分异常的景象。

坐在她对面的,徐久的腰上,牢牢环绕着一只骨节修长,指尖苍白的手掌。

苏珊意识到?什么,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仓促地抬头查看?,徐久的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那他腰间是谁的手呢?餐桌是典雅的法式长桌,他们坐得正式,这?时候,时夜生距离他可有?足足两米啊!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脸色煞白,身体都在打?颤。

徐久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

话一出口,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手往下一放,似乎是撸掉了什么东西。

“我……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苏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关系,也不是大事?……”

客人身体不适,当然不能强求他们在这?里,于是,晚餐匆匆结束,查尔斯呼叫家庭医生,连连致歉之后,就?赶紧带着妻子回去了。

送走今晚的客人之后,徐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吓到?他们了。”

六号才不管这?个,没了旁人讨嫌的注视,他马上就?肆无忌惮地亲吻起徐久,手臂几乎没有?用?力,就?将?人抱到?了餐桌上。他深深地,着迷地吻着伴侣的双唇,吮吸他的舌尖。

徐久没办法,被他闹得笑个不停,在啧啧接吻的间隙,他挣扎着探出脑袋,将?手指插进六号的长发,气喘吁吁地说:“我们、我们再?去海上度假……好不好?”

“好,”六号立刻答应,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几乎将?徐久缠绵地攥进自?己的身体里,“好,都听你的。”

“那我明天还要吃炸鸡,我还要……”徐久边躲边笑,“还要去游乐园过年假……”

他抓住时机,像条滑不溜手的鱼,从?六号的怀抱中挣脱。他们在巢穴里你追我赶,墙纸褪色脱落,化作蜿蜒的触须,徐久躲着这?些勾缠自?己的水母肢体,一路跑到?楼上,六号紧追不舍,将?他堵到?了卧室。

“明天给你做炸鸡,我们去游乐园过年假。”六号把人严严实实地抱在床上,委屈地说,“你刚刚躲我,我很难过。”

徐久刚要开口,身下忽然翻起一阵异动,他还觉得奇怪,六号掀开一看?,只见被子下面藏着一堆小水母,正你推我,我搡你,挤挤攘攘的,“啵啵”地冲着徐久吐泡泡。

徐久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样一个时刻,窗外?的晚风舒朗,吹拂着甜蜜的花园。夜空中银河明亮,群星挤着眼睛,静静地瞧着两个相爱中的傻瓜。

第33章 净琉璃之国(一) 大荒之地,风雪……

大荒之地, 风雪呼号。

绵延不尽的大雪覆盖了一望无际的旷野,无论群山,江河与溪谷, 全然?倾覆在皑皑苍茫的白色当中。

这里的落雪已经?下了万年之久,冬神玄冥身陨希夷,祂的遗骨坐落大荒之中,如今也已有万年之久了。

暴雪混沌地盘旋, 数千年来,北风获得了凌迟一切生灵的强权,它搅动大雪, 吹翻浮尘,滚如成千上万匹疯狂的野马,誓要咆哮着吞没世间。

但就在这里,在大荒的雪原上,正?艰难地挪动着一个?小小的黑点。

一团被织物包裹得分不清口鼻, 看不明样貌的小玩意儿, 正?在浩大的风雪里蹒跚前行,走一步,颤一步。

只是他包得再多,裹得再严实,依旧能让人看出半大孩子的体?格。荒野广袤,他不比一粒芝麻籽大多少?。

巫曦的牙齿咯嘣乱响, 浑身发抖, 神人的血脉在冻碎心魂的严寒中徒劳燃烧。他的眉毛和睫毛已经?成了一簇簇的霜花, 额发也敷上了厚厚的冰雪。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挣扎,挤开结实厚重的雪层,顶着呼啸强劲的寒风, 缓慢到不能再缓慢地龟速前进。他很想哭,但是他不敢哭,他怕眼泪一沁出眼眶,就要被凝成刺骨的薄冰,他只有用衣物紧紧地缠住脸庞,才能勉强分清面前的方向。

“我不痛,”他带着哭腔对自己说,“我一点都不痛。我是大孩子了……我一点都不痛。”

呵气成冰,滚滚地形成白雾,巫曦一边困苦地踽踽独行,一边絮絮叨叨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只是这片无垠的雪原,也不止他一个?落难的活物出没。

“神人?”

“神人怎么会出现在大荒?”

“还是个?小崽儿!”

“吃了他……我们好久没吃过?神人了,都快忘了他们的滋味儿了!”

“急什么?神人只有快死的时候才最好吃……他活不过?今晚,我们耐心地等?一等?,又有何妨?”

雪原上妖物汇聚,毫不遮掩地大声低语,计划着如何分割巫曦的血肉。他害怕得要命,急忙伸手攥住腰间的匕首,可他只有两条腿,怎么才能在狂风和大雪中走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