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可以?啊,没有?问题!”他一口应承下来,“周六吗?我一定和太太准时赴约!”

显然,苏珊也抱着和他相同的想法。周六傍晚,夫妻二人一番打?扮,带着拜访的小礼物,敲开了神秘宅邸的花园大门。

繁盛。

这?是夫妻俩对花园的第一印象,显而易见,邻居家的花园没怎么修整过,但无论植被花朵,都生长得硕大强健,小径的边缘冒着一圈厚厚的苔藓,在暮色黄昏的映照下,藓叶居然能沁出类似幽蓝的妖冶光泽。

“真了不得……”苏珊低声说,“看?不出来,他丈夫还是个园艺高手呢。”

“嘘,”查尔斯提醒道,“我们从?没见过他丈夫,万一那是个古怪孤僻的富翁呢?或者说他有?什么见不得天日的怪病?在见到?真人之前,我们只需要礼貌地微笑就?好了。”

“就?你事?情多。”苏珊埋怨道。

穿过美丽的小径,徐久已经?点亮了剔透的玻璃灯,温暖的灯光从?落地门窗上投射而出,他站在门口,迎接夫妻俩的到?来。

“欢迎欢迎!”他笑得灿烂,“我爱人正在厨房,请进来坐!”

夫妻俩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十分拘束,比起主人,他更像是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客人。显而易见,他很少与外?人打?交道,更遑论邀请外?人来家里做客了。

不过,他们善意地忽略了这个小问题,愉快地走进室内,欣赏这?间房子的装潢。

“他们是收藏家吗?”苏珊困惑地与丈夫低声交谈,“不然,这?里怎么会摆着那么多沉船古董呢?”

苏珊家学渊源,眼光卓绝,自?然能毫不费力地看?出,房中的陈设绝大多数都是价值连城的真品,远非外头那些样子货可比。

查尔斯抽抽鼻子,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这?是什么香?以?前从?没闻过。”

他们说话的时候,徐久口中的“爱人”已经?从?厨房中转出来,立在灯光下,漠然地看?着他们。

“哎呀……”苏珊喃喃地说。

查尔斯不怪妻子,因为他自?己此?刻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

徐久的丈夫身量甚高,远超常人,一头长发几乎是水银色的。更重要的是,他的样貌虽然俊美非凡,眉眼却疏离而冰冷。

他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尊雕像,一个有?人的外?表,但是没有?人气的艺术摆设。

他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手上显眼地佩戴着一枚闪耀火彩的蓝宝石婚戒。可是,如此?烟火气十足的扮相,非但没能让他变得亲切,反倒更加衬托出他令人胆寒的某些特质。

“啊,这?是我丈夫,”徐久放下礼物,急忙过来介绍,“今晚上的菜都是他做的!”

见到?徐久,男人的眉心才轻轻一动,仿佛坚冰消融,在看?到?徐久的那个瞬间,他眼中一下焕发出闪耀的光彩,眉宇间也流淌出脉脉的爱意。

倘若要查尔斯来形容,这?个人简直就?像东方神话里的那条画在纸上的龙,一定要徐久为他点睛,他才算真正地活了过来。

这?个变化看?得夫妻俩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

男人弯下腰,先在徐久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他的吻长久地停驻于丈夫的嘴唇,然后再?缠绵地亲到?他的喉咙上。他旁若无人地对徐久表示爱意,直亲得青年的脸颊发红,慌里慌张地将?他推开。

“我是时夜生。”男人说,一点儿也不窘迫,“我是徐久的丈夫。”

他说得如此?坦荡,甚至还带着毫不遮掩的自?豪,仿佛他人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拥有?了“徐久的丈夫”的头衔似的。

夫妻俩再?一次语塞……尽管他们在来之前,便对邻居的古怪性格有?所准备,但这?会儿真的见到?了,还是不免哑口无言。

“……请坐!请坐!”看?出客人的不自?在,徐久脸色通红,急忙出来打?圆场,“请尝尝拙荆……呃,拙夫的手艺……”

夫妻俩只得礼貌地笑一笑,自?行落座。作为阅人无数的老练富商,他们却不敢离时夜生太近,这?个人身上的一切特质,都令他们第六感的雷达不停尖叫。

这?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而且是危险至极的人物。

但出乎意料的,“危险人物”的手艺非常不错。

他们刚一入座,餐盘就?像流水般呈上来。前菜是精致的百合泡芙,鱼子酱塔,焦糖洋葱和鹅肝酱面包令人食指大动;作为主菜的南蒂罗尔炖菜美味浓郁,搭配着香气扑鼻的松茸清汤,可谓恰到?好处,相得益彰;第二道主菜是盐烤海鲈鱼,火候拿捏得当,完美地衬出了鱼肉的鲜美嫩滑;收尾的甜点,则是一道焦香微苦的生巧酒心冰激凌。

对此?,来做客的人赞不绝口,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真是了不得的厨艺啊!

“我喜欢吃东西,他平时就?爱捣鼓这?些做给我吃。”徐久笑着说,“我们搬来这?里没多久,来不及邀请其他邻居到?家里做客……怎么样,味道还习惯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苏珊夸张地举手发誓,“时先生的厨艺胜过那些所谓的大厨百倍,我还从?没见过有?哪个家庭煮夫,能有?时先生这?么好的烹饪技术呢!”

听到?“家庭煮夫”这?个词,时夜生的眉毛轻轻一挑,显示出颇为得意的样子来。

结束正餐,喝着使人微醺的餐后酒,大家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苏珊好奇地问:“原谅我的冒昧,我实在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嗯……”徐久想了下,“大概三年前?那时候,我们在海上漂泊了七个月,一回到?陆地上,就?决定要结婚了。”

“哦哦!”查尔斯惊叹,“大海上的爱情!与世隔绝的地方,爱意总是萌发得特别快,对不对?”

徐久笑而不语,只有?眼底漾起怀念的光晕。

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恐怕只有?他和六号知道。

在逃出极地站的几个月里,六号就?像一艘柔软舒适的小舟,载着他在大海上飘飘荡荡,水母用?口腕过滤淡水,带他下到?深邃的洋流中捕捉从?未见过的,缤纷多彩的鱼类。

徐久悄悄地追随过座头鲸的航线,看?到?它?们舒展宽大的胸鳍,便如飞鸟的双翼;他也见过背鳍如弯刀的塞鲸,每一次换气,都会将?鼻孔和脊梁露出水面;最震撼的一次,是他们沉在深海当中,随着暗流的推动飘荡时,徐久听见了蓝鲸悠长而空灵的叫声。

大洋寂寂无声,海底波荡着粼粼的幻光,从?没有?哪一刻,令他感到?如此?失神的幸福。

经?由六号的治愈和同化,徐久已经?很能适应一些对普通人来说艰苦卓绝的生存环境了。想念陆地的生活,就?在浮冰上睡一觉,或者找到?一座小小的浮岛,到?上面稍稍躺一躺,仰望满天璀璨的星河。

在一些万里无云的日子里,徐久第一次知道,原来星光也能明亮如斯,可以?让他在夜里毫不费力地数清爱人的睫毛。

六号下潜到?常人无法想象的深度,带回许多成?熟日久的珍珠贝,让徐久可以?像开盲盒一样,高兴地开一整天珍珠;也领他到?那些被风暴和海啸击沉的轮船上,寻找还没有?被海水完全腐蚀的货币和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如此?无忧无虑地飘荡了五六个月,徐久终于玩够了,于是,六号伏在船只的路线附近,带着他上到?了一艘观光游轮。

徐久将?过去两个月开出来的珍珠捡了捡,挑出一些不那么圆润晶莹,个头也不够硕大的,拿去游轮顶层的赌场置换了一笔资金。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些珍珠的实际价值,但是可以?换到?两张头等舱的船票,他就?已经?非常开心。六号从?不扫他的兴,不管他做出的决策正确与否,他只是一直跟随在徐久身边,纵容地溺爱他的每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