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吃了冰又吹冷风，这次月经不光提前了好几天，肚子也有点坠坠的疼。他给她把暖宝宝贴上，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瓶热奶茶：“喝吗？不喝拿着暖暖手也好。”

“你为什么出来玩还穿西装啊？”

除了没有打领带，他这身打扮跟平时上班完全没有区别，好看倒是挺好看的。

社畜含含糊糊：“箱子小，衬衫西装不占地方。”

有人慧眼如炬：“撒谎，光皮鞋你就带了三双。”

他垂眼睨她，顺便把她的一只脚丫子塞回被子里：“你翻我箱子了？”

周玉京脸皮很厚：“我以为你出门肯定会带布洛芬的嘛。”

“痛得那么厉害？要吃布洛芬？”

“现在好点了，第一天就是比较疼的。”说着她往边上挪了挪，“没有布洛芬，你给我暖暖吧。”

心气不平，顾寅禹没忍住酸了一句：“不怕隔壁听见了？”

“我这个样子，你也做不了什么吧？”

“……”

在男朋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周玉京没那么难受了，开始有闲心跟他聊天扯皮：“你请了几天假啊？”

“一周。”

“为什么来之前不跟我说？”

他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有点不敢开口，怕又跟你吵架。”

周玉京生起气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大犟种，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他生怕哪天把她惹烦了，直接黑名单伺候。

犟种闻言抬起头：“所以先斩后奏，搞色诱哦？”

她的眼睛很亮，他俯身在她眼皮上啄了一下：“……年老色衰了，没能诱成。”

“嗯？怎么有股酸味？”

过了三十秒，他看着她：“你觉得我要不要换个风格？穿得年轻一点，就像乔丹那样。”

周玉京的心肝一抖，扭头躲进他怀里：“干嘛说得好像自己很老一样？我喜欢你穿正装和皮鞋，当然你穿别的也肯定很好看。 ”

短短十分钟，她好像已经睡得很熟，平时翻个身就能被吵醒的人，从他下床到关灯到穿鞋，眼睛闭得紧紧的。顾寅禹也不戳穿她，黑暗中吻了一下她的微微汗湿的额头，然后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出去了。

隔壁房间不时传来热闹的说话声，他想起乔丹被其他几个男生抓去打牌了，回来的时候蓝头发那个特意去便利店买了啤酒。时间不算太晚，顾寅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附近闲逛，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呆在哪里都不舒服心里那团火隐隐又开始焦燎，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扑灭它。

一个仿佛刚刚下班、表情十足冷漠的社畜在街道不停徘徊，听起来特别像某个刑侦电视剧的开头，随着时间流逝，便利店小姐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抄起电话尖叫着报警，迫不得已之下，顾寅禹进去随便买了包烟。

他不常抽烟，第一次干这事还是读研的时候，有一次被导师直言“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我当初根本不会收你”，接完电话就绷不住哭了，经常光顾的盖浇饭摊主给他发了一根烟。尼古丁刺激着神经，烟雾缭绕中顾寅禹开始本能地复盘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明明早就知道乔丹喜欢她，他明明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处理？为什么不能防患于未然？又不是不知道乔丹有多受女生欢迎，他凭什么觉得周玉京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退一万步说，他为什么要跟她吵架？为什么傻乎乎地觉得她会站在原地等他，等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好？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乔丹可乘之机？

两支烟抽完，乱如线团的思绪好像变得清楚了一些，怕周玉京闻到烟味，他又买了一瓶祛味喷雾，确定身上没有味道才回到酒店。

一出电梯就看见房间门把手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起初以为是垃圾，走近细看，发现里面是两盒布洛芬。

三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挺好的呀

感觉这把火已经快烧到明面上了，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五十二

半梦半醒间周玉京听到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奇怪，是忘记带房卡了吗？就在她咬着牙准备爬起来开门的档口，嘀嘀一声，顾寅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了，脱外套换鞋子，然后烧热水哄她吃药肚子没那么疼了，但是整个人昏沉沉的没有力气，从脖子到后背，到处汗津津、粘腻腻，他摸到她的睡衣湿了，怕又受凉发烧，干脆拧了毛巾给她简单擦洗一遍，换了一条干净睡裙，最后才满头大汗的去卫生间刷牙洗漱。

周玉京喜欢黏在他身上睡觉，一掀被子她就自觉自动滚了过来，顾寅禹给她把裙子拉好，拍拍她的后背：“睡吧。”

他这样她反而睡不着了，一片黑暗中睁大眼睛，心想不对呀，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从这两天的言行举止来看，他肯定发觉了乔丹的事，她以为他会一去不回、或者至少冷着脸给她点脸色看，怎么出去一趟，若无其事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呢？

还是说他是在生闷气？周玉京悄悄抬头，男朋友似有所感，口齿不清着又哄了几句，她只好闭上眼睛老实睡觉。

第二天起来，李婧他们相约去迪士尼玩，一大清早就出发搭地铁了，只有乔丹出于担心留了下来，周玉京懒得动弹，三个人就在酒店的餐厅吃的早饭。

见她脸色还行，乔丹顺手接了一杯热拿铁：“好点了吗？”

快捷酒店，早餐简陋得很，一共只有 5、6 种套餐可供选择，饮料更是只有牛奶、咖啡、果汁三个大类，顾寅禹把自己的牛奶换给她：“生理期不要摄入咖啡因，对身体不好。”

Jordan 看他一眼，噗的一笑：“这就说得太绝对了吧？咖啡因对身体的影响因人而异，谁说生理期一定不能喝咖啡的？”

顾某四两拨千斤：“毕竟是在外面，总比喝了人不舒服要好。”

周玉京轻咳一声，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本来面对他们两个她还有点气短，昨天乔丹直言她是在“欺负”他，欺负，这实在是个很妙的词，她很清楚自己就是仗着他喜欢她才敢这样欺负他……或者说欺负他们，不过换个角度想，两个都欺负就等于两个都没欺负，周玉京很快丢掉负罪感，自顾自啃完了一大个三明治。

窗外艳阳高照，还没来得及商量今天去哪玩儿，兄弟俩几乎是同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紧接着三个人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回国内外婆一个人出门买菜，意外跌了一跤，现在人事不省。

顾凌霄还算冷静：“医生说她脑袋里有个不小的血块，可能情况不好，要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老人家嘴上不说，其实一直很担心看不到你结婚，你问问妹妹有没有空，能不能一起回来一趟？万一……也能安安外婆的心。”

顾安心就直白许多：“外婆情况不好，妈妈这边请不到假，你快回来搭把手，你大姨姨父都要上班，撑不了多久的。”

下了飞机周玉京才知道乔丹的妈妈正在一家连锁餐厅当店长，她忍不住纳闷，自己家里就有饭店，为什么要去别人店里当店长？

一进医院顾爸爸就迎了出来，他比过年时更圆润了一点，穿一件军绿色的 T 恤：“来得正好，外婆醒了！”

一旁的护士提醒他说话不要太大声，不要吵到别的病人，顾爸爸连连称是，讪笑着把几个孩子领进病房。七旬老太腿上打着石膏、手上吊着点滴，脸色灰白异常，等人走近了，两边眼皮勉强吊起一条缝，黑洞洞的眼珠没什么焦距。

顾寅禹的心瞬间一沉，他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感情不一样，一边上前握住老人的手一边回头问爸爸：“医生怎么说？需不需要动手术？”

不等顾爸爸回答，老太太冲大孙子笑了一下，然后徐徐看向乔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