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感觉很多哲学都解构可原本的观念,重构了我的思想,提供了一种新的范式,是一种弥合和消散,这是一种时代的症候和嬗变,我们处在无时无刻处在凝视当中,无法祛魅,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吊诡吗?”
宁遥没有注意到,隔壁阴影中有人端着酒杯,竖起耳朵来。
“看来卡尔先生很有见解,您喜欢德国哲学吗?”
卡尔先生点了点头,“德国哲学冷峻且严肃,思辨性极强,不过法国哲学家更浪漫,更有激情,我最喜欢萨特了,小姐,我看您气质很特别,我们要不加个微信吧?”
他主动打开自己的扫码界面,宁遥眉心一跳,这是加缪的头像吧?能同时喜欢萨特和加缪的,不多。
她扫了还没添加,卡尔先生又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去一趟德国,柯尼斯堡,瞻仰一下斯宾诺莎,另外我想再去一趟巴黎高师,我有同学在那留学,小姐,您贵姓?”
“宁。”
她简单道。
“宁小姐,我觉得您的气质真的很不一样,跟我以前认识的女孩都不同。”
宁遥却道,“是吗?不过,那您德语是不是不错?”
卡尔先生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会一点。”
宁遥脸上一直挂着浅笑,姜凤霞有些不舒服靠着她想吐,她顺着她的背对卡尔先生道,“卡尔先生,我也觉得您气质非凡,独一无二,然而吊诡的是,我从你的个体表征中窥见一种后现代式的身份流动性,却又难以解物其滥筋所在,或许是你的这种化后设为先验式的脱域,导致了我的经验视景与想象集合的矛盾,这也形成了你超克于建物之外的张力,我很欣赏。”
隔壁桌阴影里的影子动了一下,姜凤霞抬起头来,“遥遥姐,你说的什么啊?”
宁遥摸了摸她的头发,“卡尔先生,我想我们要告辞了,交谈甚欢。”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能真的回到事物本身。”
见她们站起身来,卡尔不解,聊的愉快怎么要走啊?
“不是,你们……”
“卡尔先生,如果您真的喜欢笛卡尔的话,就建议多去学学解析几何。”
“温馨提醒一下,柯尼斯堡现在是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您的德国护照可能没有用,还有,那是康德的故居,不是斯宾诺莎。”
“最后,高大上的专业名词串在一起只会显得您好笑,不会显得专业。”
“ciao~”
她伸手,几根手指微动。
卡尔先生愣在原地,宁遥带着姜凤霞下楼,后者不解,“不聊了吗?我看你们有来有回的呀。”
宁遥懒得搭理醉鬼,要不是她,她才不想应付装文艺的 b 男,阴影中的女人走出来,跟上去。
走到转角处,因为她搀着姜凤霞有视野盲区,姜凤霞腿软,一屁股从台阶上坐下去,像小时候玩儿的什么玩具,“噗噗噗”的从台阶上滑下去。
人下去了,酒也醒了。
宁遥赶紧快步下楼要搀扶姜凤霞,却被别人赶来扶他,那人应该是酒吧的工作人员,带着“不婚主义”四个字的夜光徽章。
“女士,您没事儿吧?”
姜凤霞屁股摔疼了,脑袋也晕乎乎的,抬头看了一眼,“我屁股要裂开了。”
工作人员,“……”
您屁股本来就是裂开的。
宁遥听到无奈的走过去,将臂弯处一件薄薄的风衣外套先披到她身上,防止走光,“还能起来吗?”
姜凤霞显然也理解到宁遥这件衣服的作用,一瞬间表演型人格一样,“遥遥姐,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遥遥姐?工作人员抬头看向宁遥,像见鬼了一样吃惊道,“宁遥?”
宁遥听到有人喊她,也侧过头去,看清人之后,心脏微缩,丁一帆以为宁遥忘了他了,在她跟前挥挥手,又指指自己,“我啊,丁一帆,咱们一个学校的,我那个音乐学院的,你不认识了?”
她当然认识,作为她前男友的好兄弟,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这样的熟人就像钓鱼的时候抬起鱼饵,你心里是慌张的,不知道渴望见到鱼还是鱼竿上只有饵。
“丁一帆,当然有印象,你怎么在这里?工作吗?”
丁一帆点头,并且给她指胸前的牌子,“是啊,你不是去外头念书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宁遥简单解释,“还在念书。”
丁一帆乍一听没懂,又急急忙忙的想说什么,宁遥扶着姜凤霞跟他告别,“那我就走了,下次再聊。”
“诶”
宁遥这种人,最擅长用理性审视自己波动的情绪,她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想听到什么。
和他分开已经六年了,那两个字的名字只不过是符号而已,别人念就念了,提起就提起了,可她现在怕真的遇上他,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亏欠他的,也没有什么不好再见的。
可心里那抹慌张的情绪是真实的,跳动也是真实的。
一层更热闹,乐队已经登台,主唱是男生,身后的键盘手,贝斯手和鼓手都是男生,气氛很热烈,欢呼声不绝于耳。
姜凤霞拉着她要看演出,宁遥有些无语,这跟台子隔了起码十几个人的距离,人头攒动,能看见什么,并且她还这么不清醒。
“听歌儿嘛,多热闹呀。”
宁遥有些低度近视,再加上射灯晃眼,双手抱着臂,看着姜凤霞别倒下,跟着她听台上的音乐。
其实她一直是个乐痴,还是个木耳朵,到不是说唱歌多难听,只是听不太出来有的乐器之间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