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穗却是在墓碑前歪着身子坐下来,后背倚靠在冰冷的石碑上,仿佛在感受宜真的体温,她把头靠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说说从前。从前在我的字典里从来不存在。但此刻仍旧存在。在你面前,也存在。”
“我知道,你当年不算亏待我。”
当年两人预备订婚事宜,方方面面都准备好了,可应该是喜气洋洋的婚事却没得到多少祝福。像是操办流程一样操办原本是属于幸福的事。任穗低调隐忍的行事风格勉强让陆家父母接受,谁能想到一向稳重听话的儿子,突然就在找女朋友的问题上办得荒唐而出格。任穗还算好的,很识时务,背景还算干净,为人也清白。如果甘愿婚后做贤妻良母,也失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他们怎么想,任穗很清楚。陆深怎么想,她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他们的共同的目光都投放在同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宜真。
任穗坐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问陆深要了根香烟:“哪怕当年你对我有一分真心,我也会真正爱上你。爱上一个优雅、英俊、有修养,家资丰厚的男人很难吗?”
她问陆深,也问自己,其实如果没有爱情也没关系,她可以从他身上得到缺失的一切,社会地位、圈层资源,从原本狭隘的道路即刻冲出去,不再受所谓的原生家庭所影响。父母知道她跟陆深交往,立刻变得奴颜婢膝起来,很可笑,但这就是现实。
陆深遥望山景,弹弹手中的烟灰:“任穗,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的感情。”
任穗深以为然:“那时我看你,真觉得你很可怜。”
陆深敛眉垂首,终于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相片上的宜真如幻影一般,眩晕地将他往旧日里拉。然而早上宜真耍赖着趴在他身上咬他,又将他卑劣阴暗的心拽回光明之地。
“也许吧,”他说:“话说回来,既然一切在你眼里都很清晰,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推宜真一把,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为你争取了很多很多。难道你从来不感激她,不为她着想?”
“或者,”陆深嘲讽又鄙夷自己那时的稚嫩和懦弱:“你也可以推我一把,我想我会感激你,非常感激,我会把你想要的一切都送给你。”
两个自私的同谋者目光对上,任穗眼里出现狡黠的光,陆深眼里出现阴狠的仇恨。任穗起身,放下了哀思:“我不信任你,我不相信你,我也为自己,同时我以为我可以照顾好她。”
陆深简直要失笑出声:“谢谢你的坦诚。”
任穗还要刺激他:“我简直无法理解,你对宜真的占有欲已经显而易见,但凡有谁打她的主意,你的脸色都看起来吓人至极,我们有个同学,温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是个罕见的温柔男孩。宜真正适合这样的男生,但是你故意把他吓跑了,你做得很过分,还记得吗?”
陆深在脑海中挖掘了很久,才想起有姓温的这号人:“他配不上宜真。”
“那谁配得上?在你眼里,恐怕没人能配得上。”
陆深踢开脚边的石子,一手搭上雪白的栏杆,有什么在心里挠,如果重来一次,他会认清自己吗,他会如何疯狂地追求宜真,骨节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几乎可以为那种幻想达到另类的高潮。他会在她成年的那天,吻她,侵犯她,爱她,发誓永远保护她一辈子罢。然后等她清醒了,他会跪在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脚背,祈求获得她的原谅,祈求给他几十年的时间去弥补酒后的犯罪。
陆深跪了下来,朝泛黄发旧的照片上印去一吻。
任穗突然哭了起来,伏到陆深的肩膀上:“我、我对不起宜真,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不自以为是,那时你可以陪在她身边....”
陆深怀着复杂诡谲的心思,并不想告诉眼前哀泣的女人宜真的真实情况,宜真不需要这位曾经的密友,宜真只需要他。只能需要他。
拍拍她的肩:“都过去了。你也早已朝前看,哭一会儿就算了。”
任穗渐渐听了哭泣,低哼一声轻笑:“陆深,你的新女友也叫宜真,你是不是太变态了。”
宜真矮身藏在青松下,腿都要蹲麻了,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渐入耳腔,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跳得乱七八糟,怪异的甜蜜和心酸。po18资源裙:11(65(24(28(5
等任穗驾车走了,她才揉着腿从山坡上下来,一扭头,陆深靠在车门上吞云吐雾,朝她勾勾手指。
宜真撅着嘴满不情愿地过去,陆深摸她的头:“来了多久?”
宜真摇摆着不让他摸,跺脚:“没来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宜真低声咆哮:“我看到你抱她了!”
陆深眼底闪耀着隐秘的笑意:“我没抱她。”
“我又不是瞎子,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你休想抵赖!”她还沉浸在旧日辛秘的害臊中,只能用咋呼掩饰自己。
陆深朝她摊开手心:“证据呢,空口白牙造谣啊。”
宜真气死了,男人怎么都这么厚脸皮,朝他呸了一声:“臭不要脸!”
陆深一手将她揽过去,修长的五指死死扣住她酥软的腰肢,朝她耳边吹气:“怎么不要脸了?示范一个给你看,好不好?”
最近都在上班,写多少发多少,宝贝们中秋节快乐!
0112 112.捧起(补上遗漏章)
展会如期举行的这一天,孔珏特地等在客厅里看报,他很老派,日报都市报财报一天不拉。
宜真接了陆深的电话火急火燎地往下跑,喊了一声大哥又被他叫住。
孔珏起身理理衣领:“你要去哪里。”
宜真想那也没什么好瞒的:“去艺术馆那边,不是最后一次展览了?”
孔珏敛下的视线徐徐上抬,郑重而复杂地盯来一眼:“哦,那一起吧,我也要过去签个合同。”
宜真急了,过来扯他的衣袖:“跟李碧华吗?他现在有嫌疑....”
孔珏摇头:“跟他签有什么好处?他算什么。跟他背后的红杉资本。”
直到抵达艺术馆跟前,宜真还在绞尽脑汁想让孔珏放弃跟李碧华有任何关联的合作,然而门前许多记者闻风而来,商贾名流们一个个谈笑风生的进去,孔珏对于宜真焦急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下车来,朝她伸出胳膊。
宜真叹了一口气挽上去,也许不用她说,待会儿陆深果真有把握拆穿李碧华的话,大哥也不会再坚持这次不理智的投资了。
闭馆前的最后一次展览反而比初次的更加繁华盛大,馆内设计更加抽象奢华。
这是李碧华自认获得最终胜利的挑衅和显摆,只有知情人才明白的猫鼠游戏。
艺术大师朝宜真伸出手来,指尖稍稍用力:“孔小姐的未婚夫没来吗?我以为他对我很感兴趣。”
宜真握完立刻抽出手来:“您猜的一点都没错。”
随即一阵整齐颇有力道的脚步声踏上楼梯来,门外的工作人员想要阻止没有请柬的几个便衣,陆深不管身后很多人的围观的埋怨,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单薄的眼皮下眯着漆黑的眼:“你叫他出来,他自然会亲自请我们进去。”
果然李碧华十分友好客气地迎了出来,亲自来开横带,殷勤地领着几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