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那?人握着杯盏的手指一顿,终于肯将目光从已经?见底的杯子?里捞出来,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地开口:“柳当家,你昨日见到的校尉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扈从?”

“就他一个?!”柳玉兰肯定?道。

“那?他可有?向你打探些什么?又?或是刻意观察周围地貌?”

柳玉兰犹疑一下?,摇头,“都未,他看起来没什么心眼,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许是觉得这般空口白牙的一句话,不够使人信服,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摆在众人中央,“他把身上的银钱全都送我了。”

几个?落魄惯了的穷鬼顿时深感认同,连连点头,确信这是个?傻子?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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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师仪沉吟一会,继续道:“校尉,孤身,为人驽钝,由此?可见他定?不是被派来探查代岭山的斥候,多半是接了什么军令路过此?地。叛军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尚且有?机会准备。”

“至于要如何做,一切由楚当家裁定?。”

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却莫名听出了一丝疏离,但?尚有?三双眼睛正等待着她的回答,楚火落只好摁下?心头那?点隐秘的不悦,正色道。

“叫寨里的兄弟勤快些,最迟月底,要让整个?代岭山都归入我们清岭寨。”

……

一张虎皮椅立在高台,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上头,抬头望望已行至中天的日头,低头看看零星几个?抱着银子?来上供的山匪,两排银牙碾得咯咯作响,“哐”的一声?将旁边的桌案砸了个?粉碎。

“人都死哪去了?”

底下?的山匪“扑通”跪下?,各个?拿头抵着地面,不敢出一声?大气。

气氛凝了半晌,才?终于有?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小、小的知道。”

上头的男人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说!”

手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最近冒出了一伙新山匪,领头的几位当家都本事?了得,每日都会去闯山寨,若是顺从,尚能混口饭吃,若是反抗,就得被活剐了挂在寨口晒成人肉干。”

“兄弟们打不过,纷纷投降,去那?清岭寨当了小喽啰。”他愁眉苦脸道,“我们也就是寨子?离得远,不然?,怕是也见不到洪当家您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洪泰一把从高台上跃下?来,把满地的小沙砾翻了个?面,一把提溜起那?小山匪,眸中似要喷出火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老子?的人都掳过去,怎么,老子?是吃素的吗?”

“今天收拾老子?的手下?,明天是不是就要踩在老子?的头上拉屎了?”

他反手把人扔回地上,进?献的银子?也没心情轻点,提脚一踹,大大小小的碎银子?混着铜板滚了满地,鞋底碾在上头,用力挤压着,好似脚底踩的是那?不知死活的清岭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半晌,洪泰才?寻回了些理智,“那?边,什么来头?”

“当家的姓楚,使一把杀猪刀,心狠手辣,最喜欢把人生剁了。听说还是个?急色鬼,有?个?相好的,为了她,直接杀光了一整个?寨子?。”

洪泰脚步一顿,眉毛不禁打起结来,“继续说。”

“那?边的二当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就是他亲自剐人,晒人干。”

小山匪说得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独眼龙崔和颂也投了他们,据说只能当一个?干杂活的老四,寨里还有?行伍出身的,天天关在里头练兵,这哪像拦路抢劫的山匪啊,简直是要造那?小皇帝的反。”

“你觉得,咱们跟他们对上,有?几分胜算?”

小山匪当即闭了嘴,低头数地上的沙粒。

“行,硬的不成,那?就来软的!”

045 斗酒

清岭寨寨口那几具迎风招展的人肉干到?底被扒拉下去, 寻来个野地草草埋了。无他,这几日天晴,那尸体腐得快,熏得人实在难受。

与其挂着那几个旧的, 不如现杀两个新鲜的换上去, 当然, 目前寨子里还算太?平, 没什么需要用?上这般震慑手段的地方。

更何况,今日有客来访,怎么着也得把寨口清扫干净才行。

人?不能?轻易放入寨中,便同先前那般, 在寨口摆上了一水的席面, 几位当家的依次落座, 各自身后站着虎视眈眈的山匪, 明摆着宴无好宴, 人?无好人?。

“楚当家近日在代岭山风头正劲,我实?在等得心焦, 这才上门来访, 不打搅吧?”洪泰食指摁着碗沿, 拇指一拨, 粗瓷碗便在桌上骨碌碌地转悠起来, 饶是在座的大多?都是些山野粗人?, 不讲究那些虚礼,他这般举动也委实?太?不客气了些。

楚火落的目光落在那聒噪的碗上, 又一点?点?挪上去, 看着面?前这个身材壮实?的莽汉,肩颈的肌肉高高隆起, 两条胳膊更是大得夸张,再加之浑身又黑又重的毛发,活脱脱一头披着人?皮的熊瞎子。

心下了然,这是,上门来砸招牌的。

楚火落眸色微沉,却在唇边带上来一点?笑,“若能?与洪当家宾主尽欢,那自是不打搅。”

“说得好!”洪泰猛地一拍桌子,案上的杯碗盘碟尽被吓了一跳往边上躲了躲,至于那运气差的酒坛子,则是被他一把扯掉上头的红封,对嘴便灌起来,漫溢的酒液闯过他杂乱的络腮胡,将衣襟浇透。

一坛子酒空了,他随手一抛,瓦罐在地上碎成几瓣。那人?也不擦擦水亮亮的胡茬,便满嘴酒气地开口:“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了,这代岭山这么大,楚当家你想一个人?独吞,不好吧?”

“都是兄弟,何必分家?”

“好一个都是兄弟!”洪泰冷笑一声,用?那双狠戾的眸子瞪过来,“那我且问你,谁是大,谁是小?”

楚火落低眉,不紧不慢地在杯中添上茶水,啜饮一口,“洪当家想当大还是小?”

“我若想当大,你会肯?”

“不会,”她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手指一动,后头的山匪齐齐出刀,声势骇人?,“那就只?能?比试一二了。”

洪泰早料到?她会有这一手,身后的刀斧手也备了不少,但这样硬碰硬,实?非上策,他只?是又开了一坛酒,端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比试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闹这么大,搞个你死我活的,反倒便宜了外人?。”

楚火落挥了挥手,刀剑重新入鞘,且听面?前这人?还想玩出什么新花样。

“在这山上为匪,也不过是图个痛快,喝酒、打架、睡女人?,不如就比这三?样,谁赢了,另一方无条件投降。”

洪泰忽又笑道:“当然,若是楚当家不敢,非要拿底下兄弟的性命不当回事,那我也只?好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