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打成招?”楚火落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勾唇轻笑一声,眸中满是讥讽,“这可是皇帝,能被青史留名、四海称颂的?皇帝,当?自有一身?傲骨,不?畏强权,不?畏酷刑,怎么能被我这轻轻地挨碰一下?,就倏然改口呢?还是说?,他没有傲骨,只有一身?软骨?”
她目光冷冽地扫过去,如同?一把匕首,将他们那副冠冕堂皇的?皮囊一寸寸削下?来,“那可真是可悲,你们的?满腔才学,都要跪在这人底下?,才能得以施为,当?真是一群心性坚忍之人,毕竟,若换成我,连三句话的?功夫都忍不?了。”
“啊,倒也不?一定,”她话锋一转,“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这般懦弱,你们当?是同?等的?无能。”
楚火落手腕一动?,刃尖自庚叡的?手背穿进?手心,黏稠的?液体?一点点往外渗出,在地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红色水洼,“好了,别磨蹭,我再问一遍,蔺师仪是什么人?”
底下?人的?脸拧作一团,喉间不?可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呼喊声,眼白向上翻着,几乎要晕厥过去,可痛感如一根巨大的?钢针t?扎进?他的?脑仁,痛到极致,反倒清醒过来,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出声:“是、是蒙冤受难的?忠臣良将,是国?之柱石,社稷肱骨。”
“他可曾通敌?”
“……不?曾。”
“噗哧”一声提起刀,手腕翻转,刃上的?殷红被洒落一地,在汉白玉的?地砖上,晕成了朵朵艳丽的?梅。
楚火落轻闭上眼睛,于?这剑拔弩张之际倏然笑出声来。
看呐,她做到了,原来这一切,她也能做到,又或者说?,原来这世上,没什么做不?到,只要她拿起刀。
何必去听说?书人口中那些令人艳羡的?故事,分明她自己,就有波澜壮阔的?一生,比那些贫瘠字文?,要精彩千倍、万倍。
“你靠威逼为他雪冤,这天下?有识之士,何人会信?”
“爱信不?信,我信,史书信,足矣。”
117 簪花石榴
“把皇帝拖出?去单独关押, 别弄死了。”处理完一桩大事,楚火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目光扫过那群面有忿忿之色的官员,也懒得挨个?敲打至他们心?服口服, 只是在看向中央一团未着朝服的人时, 略微有些疑惑。
后头跟着的崔和颂对此倒是熟悉, 解释道:“他们应是参加殿试的贡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殿试?那不就是科举?
楚火落眸光一亮, 想起先前答应过柳玉兰要帮她榜下捉婿来着,太平时尚且得等到半夜三更带着麻袋去捉,而今兵荒马乱的,她大可直接绑了带回去, “你们, 谁是今科状元?”
众人皆挨挨挤挤地往里缩, 一时竟无人作答, 她不由得拧起眉, 欲恐吓一番,余光忽而撞见地上那具新尸, 迟疑出?声:“难道是这个??”
啧, 早知道下手就不那么快了, 新的状元得等到三年后才能捉了。
楚火落颇有些懊恼, 轻叹口气, “那剩下这些就没用?了, 把他们……”
没用?的东西一般如何处理?自然是丢弃。
那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碰到没用?的人会如何?显而易见,杀了。
几乎是“没用?”两字刚入耳, 严炀在脑中?就给它们画上了等号, 当即冒出?了一头冷汗,连忙出?声辩驳:“他不是状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冷冽的目光立时朝他而来, 他咽了口口水,强扯出?一抹笑来,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恭敬些,“殿试尚未完成,因此,我等皆是贡生?。”
把皇帝再拉回来点状元显然不太实际,况且,那种?昏君能挑出?什么好状元来?
既然状元注定?出?在这些人中?,那她只管把这些人捉回去就是了,毕竟她只知柳玉兰喜欢读书人,但更具体些,是胖读书人、瘦读书人、高读书人、矮读书人便?不清楚了,索性多捉些,还能让她好好挑挑。
楚火落沉吟片刻,道:“你们已有家室的站到左边,无家室的站右边。”
待他们茫然地列好队,她才转头向?崔和颂吩咐道:“右边的过两日送到我府上,其余人一并关押,等世子?来了再做处理。”
话罢,大步离开,留下一地茫然的俘虏。
“她、她要我们去干嘛啊?”一人小心?地伸长脖子?,贴到旁边人的耳侧,低声嘀咕。
后者绷着一张脸道:“她是个?女的,我们又是男的,还特意要未娶亲的,你觉得呢?”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竟要一口气纳十七个?面首?”
*
眼下皇宫皆已被?楚火落的人马控制住,司鸿朗则带兵在各个?坊市间巡逻戒严,只待庚夙入内,叫那昏君写下一道退位诏书,大业便?成。
当然,不写也无所谓,趁夜宰了他,国不可一日无君,旧的没了,新君自然上位,若嫌名声不好听,便?随便?将罪名推脱到一人身上,再雷声大雨点小地罚两个?铜板就算了事。
关于些更复杂的,就无需她这个?提刀杀人的武将去想了。
楚火落翻身上马,马腹一夹,便?悠悠地小跑起来。
一路横陈的尸体尚未收捡干净,路面上还是红褐色混杂着灰黄的泥沙,浓重的血腥气挥之不去,她却无暇顾及,因为,在下个?巷口,有人等她。
她几乎是第?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倚在深巷的人,他穿着玄色镶边的织锦袍子?,头发分出?了几缕压成小辫子?,一并高束,眉眼叫一张银制的面具遮挡着,瞧不清楚,但光凭那微微上翘起的唇角,就知这人在笑了。
在这京城繁华地,他再不像是蒙难落魄人。
楚火落忽然勒了马,停在巷外数十步的位置,那人只愣怔一下,便?朝她走来了。
她攥着缰绳,忽然开始想,一会儿,他会说些什么。
问?她有没有帮他洗清罪名?应当不会,他向?来不在意那些。那,问?她有没有受伤?也不会,他那双眼睛尖得很,就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他都要大惊小怪地帮她上药。又或者,问?她晚些想用?什么吃食?可现在连个?落脚地都不确定?,他还能上哪个?厨房去寻灶台不成?
思来想去,好像怎么都猜不中?。
但,她何必要猜呢?
她大可让他说些她想让他说的话。
那人弗一在面前站定?,她便?自马上俯身,攀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承天?门外,朱雀街前,光天?化日,巡逻的兵卒一队接着一队,依着那个?娇贵人怕羞的性子?,他会说别在这。
“……别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