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蔺师仪猝不及防,又撞上姑娘戏谑的目光,登时红透了耳根,虽心?知这是她在存心?折腾他,到底也生?不出?一点火气,轻叹一口气,翻身跃上马背。

“楚将军接下来可有公?务?”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问?。

“并无。”

“那,跟我走?”

不待她回答,他便?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拽着缰绳,稍一使劲儿,便?叫马头调转方向?,而后马腹一夹,那些血腥味儿便?被?遥遥地丢在后面。

京城街市不得纵马,但,今日除外。

在这条他曾走过千百回的路上,从未有此刻这般肆意,不必在乎律令上的条条款款,不必警惕御史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必忧心?与人寒暄半句便?被?疑结党营私,今日的他,只是他。

只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带着心?仪已久的漂亮姑娘回家的普通人。

虽然,那处荒废已久。

马蹄在一处被?封禁的府邸前停下,匾额在抄家的那日便?拆除了,门上缠着厚重的锁链,用?浆糊粘得严实的封条整日里受着风吹雨打,已然有些泛黄了。

楚火落用?刀鞘试探着碰了碰铁锁,带起一串沉闷的叮叮当当声,“太粗了,应当斩不开。”

“……也不是非要走大门进。”

“那钻狗洞”话刚出?口,脑门就被?那人用?手指敲了下,蹙眉望去,对上那人又气又笑的目光,“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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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钻狗洞确实不太体面,但做梁上君子?也没规矩到哪去。

翻墙而入,少?不得沾些檐上的泥灰,楚火落拍了拍衣角,方要把目光放出?去打量,那张银制的面具便?凑上前来,把她抵在檐下,轻啄她的唇瓣。

“故意的?”蔺师仪审问?道。

这是在说街上那事儿了,楚火落心?下了然,但作为犯人,她选择拒不承认,“一时兴起罢了,算是,不小心?。”

“哦,这样啊,”他尾音逗弄般的长长一拖,眸中?满是促狭,“那我是不是不能怪你?”

“自然!”她厚着脸皮颠倒黑白,正以为自己要逃过一劫时,那人却已低眉,于她衣领以下留下个?浅浅的牙印,而后云淡风轻地开口:“那就当我是故意的。”

她不由得暗自咬牙,思虑着应在这人哪处皮肉下口才能扳回一城,他却已站直身子?,手指挤进她的指间,牵着她往里头走去。

草木虽已凋敝,但不难看出?这里从前是何等的富贵。沿着碎石铺就的□□而去,随处可见飞檐翘角的楼阁,再卖不上长廊,虽瞧不出?那乌黑的柱子?用?的是什么木料,但额枋上勾勒出?的彩绘,雀替上镂空出?的图案,雕刻精美的滴水,连悬鱼都别致得很,没个?几车银锭必然拿不下。

他却并不看那些,直直地进了园子?,把她放在一棵石榴树下。

靡艳的石榴花大朵大朵地在枝头绽开,好似在那碧绿的枝叶间放了一把火,将整个?树冠烧得通红,他仔细寻了片刻,折下最热烈的那朵,想要同书上典故般为她簪上时却犯了难。

她待会儿还要回军中?,不似他闲人一个?,可万事随意。

于是他犹豫片刻,打算只单纯赠花了,她却反将花簪在他的t?发间,与那根红石簪子?紧紧挨在一起,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她攀着他的脖颈把人压下来,亲了亲那朵明艳的花。

“好看!”

不知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他,总归他是不满意的,连夸那个?狄戎人她都能列出?个?具体点,偏生?轮到他这,每回都只晓得用?“好看”两个?字应付。

“还有呢?”他追问?道。

“好看就是好看,还要有什么?”

蔺师仪恼恨地去啃她的唇,“早知道应该教你读些话本子?的,兵法学得那么好,怎么没学会些好听的情话?净知道敷衍我。”

她唇角向?上翘起一个?小弯,眨了眨眼睛,凑过去哄人,“那你现在教,我现在学。”

“……容我准备几天?,”经不住那般灼灼的目光,蔺师仪终是败下阵去,偏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话题绕开,“我在这藏了酒,应当没被?人发现,尝一点?”

他轻盈地跃上去,抖落一树红与绿,而后取下一个?小小的青瓷坛子?,弗一揭开封口,便?飘散出?一股浓郁的香气,顺着人的口鼻钻进去,侵袭至五脏六腑,不像酒,倒像是满满一坛的蜜糖。

他用?布巾沿着坛口擦拭干净,递到她面前。

“不醉人,不会误了晚间的事。”

楚火落试探着尝了一口,眼眸一亮,丝丝缕缕的甜味纠缠着唇舌,同她之前喝过的那些又涩又辣的酒全然不同,她又连着灌下几大口,这才腾出?功夫,兴致冲冲地凑过来,“这是什么酒?好喝!”

“喜欢?”

她连连点头。

“长安玉浮梁,”他回答道,抬手用?指尖拭去她唇角的一点绯色,目光温柔如水,“不过是我酿的。”

“忘了是从哪个?库房找到的酒方,我便?试着酿了一坛,可惜太甜了,不合我的口味,原本想将方子?扔了的,可后来想想”

“我的心?上人或许喜欢。”

118 封候拜将(正文完)

丰义二年?春, 昭军攻入京都,庚叡写下罪己诏,禅位于昭王世子庚夙,后吞椒自绝, 史称灵帝。

二更天, 皇宫内的尸体已然清理干净, 擦除了?血污, 点上了?檀香,一切便与从前别无二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头正忙着筹备新君的登基事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忙得不?可开交,唯有即将上位的皇帝本人及无职无权的蔺师仪能躲在养心殿里偷闲。

“真的不?坐过来同我喝一杯?”穿着新赶工出的龙袍的人一手撑着脑袋, 一手将衣上不?存在的褶皱捋平, 缎绣金龙纹妆花缎, 普天之下也没有比这更金贵的料子了?, “我们很久没有同席共饮了?。”

“这样便好, ”蔺师仪坐在右侧的位置,为自己斟了?杯酒, 然后慢条斯理地饮下, “另外, 我从未与你?同席共饮过, 都要当皇帝了?, 该学些礼了?, 别整日信口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