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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意拾掇了一番,撩开帘幕时,天边尚是?鱼肚白,还不到卯时,困倦地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外走,“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骂骂咧咧地舀了瓢清水在树下?漱口,边上陆续小跑过去几个看热闹的士卒,其中一个是?与昨日那伤兵同?住一个帐篷的,原以越过几步,犹豫了下?,又倒退回来向?她招呼。
“前面有热闹看,快走!”
楚火落摇了摇头,就这瓢里?剩下?的水抹了把脸,上下?两片眼皮这才能勉强分开,只是?仍没什么兴致,“还饿着呢,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什么时候吃不行?非撞在这当?口?”那人恨铁不成钢,看向?她的目光里?尽是?埋汰,看看她,又看看蜂拥敢去的人群,长叹了一口气,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馍饼塞进她手里?,连连催促着,“吃的有了,赶紧的!”
因着被楚火落耽搁的这段小插曲,他们到时已算晚了,人群乌泱泱地围成了一个圈,但也不妨碍,毕竟,热闹不在地上,在天上。
“噗哈哈哈哈哈!”
“这是?得?罪了谁啊?混成这样?,要是?我,怕是?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那人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行迹夸张得?很,偏偏旁边尽是?与他如出一辙的人,或哂笑、或调侃、或戏谑,倒显得?她这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格格不入。是?以,楚火落只是?神情恹恹地寻了处树干靠着,不紧不慢地嚼着馍饼,目光随众人一起望去。
溧阳军的赤色的军旗猎猎,好不威风,然?,在军旗底下?却倒吊着一个光溜溜的黑乎乎的长条,挣扎着外来扭去的,像条巨大的蛆虫,若看得?再仔细些?,便能知?晓,那时个被扒光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丑得?倒胃口,楚火落想。
071 狼狈为奸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下来!”
身后突然冒出个急切的声音, 挨挨挤挤的人群腾出了一条小道,走出来强压下嘴角笑意的栾奉,以及深觉这?一切有碍观瞻的司光霁。
众人得了令,这?才着?急忙慌地去寻梯子, 爬上去解救上头的可怜虫。
司光霁原本温和的面容已拧到一起, 不欲看这?般荒唐的画面, 扭过头, 却撞见就着?热闹下饼的楚火落,脸色愈发难看。
“你?!你?再怎么也?是个姑娘,行事怎能?……”
“司侍卫,你?可不能?携私报复, ”楚火落将?剩下的馍饼塞进怀里, 打断他那毫无根据的结论, 声音清冷, “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可没一只眼睛瞧见是我把人挂上去的,无凭无据, 这?般冤枉人是不是过分了?”
司光霁一口恶气堵在心头, 上不上下不下的, 好像生吞了一只活苍蝇, “营中往日?从未有过这?般事, 而你?昨日?入营, 今日?便出事,难道你?要说这?是巧合吗?”
楚火落轻蔑地扯了下唇角, 丝毫没有心虚, “我昨日?吃嘛嘛香,一口气能?吃两碗饭, 可如今只觉得头疼恶心,只吃下半个饼,而司侍卫正好出现在我面前,想来也?不是巧合吧?定然是你?八字不好,克我!”
“你?吃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他有没有被挂上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光霁深吸一口气,实在辩不过这?般强词夺理?,愈发气恼当初真是瞎了眼,把这?么个巧言令色的泼妇当成?温婉贤淑的佳人,攥着?拳头去质问那条可怜虫。
可怜虫吹了一夜的冷风,脸色惨白,饶是现在有了衣料蔽身,鼻下还是流了两行清涕,加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瓜,活像是哪个鸡窝里刚下出来的蛋。
“我、我没看见是谁干的。”
“那你?近日?可得罪了什么人?昨夜又去了什么地方?”
可怜虫缩着?脑袋,张了张嘴,又把告状的词句咽回去,只瓮声瓮气地开口:“不曾得罪人,昨夜、昨夜只是去上了趟茅房。”
“当真?”
可怜虫连连点头,将?这?事囫囵翻篇。
见实在问不出东西了,司光霁再怎么气急败坏也?只能?挥挥手让人群散了,却仍用一副盯着?罪魁祸首的眼神盯过来,楚火落只当没看见,拍了拍衣摆,就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你?就一句话都不说?”司光霁皱眉瞪了边上的傻子一眼。
“说、说啊,”栾奉立即端出一副正经脸来,沉声批判道,“这?行为真是太恶劣了,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司光霁眉头微松,正要庆幸自?己还有个同一阵线的队友,却听这?队友严肃地吐出下半句。
“要挂也?不能?扒衣服啊,要是脏了玉兰的眼睛可怎么办?”
*
楚火落慢吞吞地在营里踱步,状似闲逛,实则目光一直跟着?那个狼狈的士兵,直至他羞愧难当地钻回营帐,她才认真记下了帐篷前的数字,二?百一十三。
她又在树后蹲守了一会?儿,确定再无人进这?顶营帐,方才看热闹的兵卒里,竟无一个是与他同营的。
她眸光微沉,无甚表情地离开。
柳玉兰已带着?其?余几人寻军医去了,姜茹与谢飞双则披着?厚重的兵甲,跟着?队长一同操练,等楚火落到?时,已迟了有一会?儿了。
姜茹用余光四处瞟着?,蹑手蹑脚地往边上挪了些许,楚火落便趁机混进了队伍的边角,拔出刀,跟大家一起装模作?样地比划起来。
普通的士卒并不需要学习什么高超的武艺,只需练好最基本的劈、砍、刺,保证战时刀不轻易脱手就行,更重要的是听清上级的指令,何时冲、何时退。做个最低等级的卒,不需要自?己的思考,只要一遍遍地重复练习,让自?己成?为一把趁手的刀。
但若这?把刀侥幸冲杀过几个来回不死,收割来几个人头,便可按功受赏,往上提一级,而后继续杀,继续封,伍长、什长、队长,而后屯长、军侯,最后才是将?军。
她现在,还是个无功无爵的小卒,距离将?军,还差屠万人。
军营的训练便是这?般无趣,练刀,跑步,列阵,结束后就是清汤寡水的馍饼夹咸菜。
楚火落坐在火堆前咬着?,大半天才能?将?一小块饼嚼烂咽下去,味道尚且不提,光是吃就费劲得很,半块饼下肚,三分饱意便累得腮帮子疼。
她不禁开始怀念起蔺师仪的厨艺来,也?不晓得他这?几日?有没有学些新吃食。
十日?一休沐,还得在这?再待九天,她才能?回去换口味。
长叹了口气,把剩余半块饼也?囫囵吞下去,随意洗漱一番,进帐篷里躺下。
今日?睡得极早,至于夜半,是否有人出去过,这?谁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