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墨砚好奇。
谁晓得,虽说宋潋坐他对面写好的信,但是许将军可以毫不谦虚地说,他一个字都没看懂。所以他张口胡扯,“不知道,宝贝似的不让我看。”
墨砚更迷惑了,他觉得宋潋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事实上墨砚没错,只不过许将军为了掩饰他不识字的事实,对他敷衍了事。
可能是觉得戏弄小孩不太好,许戾开始给墨砚说:“但是内容我大致猜到了,就是由他说服赵元端,皇帝帮忙让马贼改邪归正。”
墨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了句,“总归不用强攻就是件好事。”
有什么好,不见我攻不下来,许戾心中腹诽一句,一扬马鞭开始加速,在山林中飞速穿梭,墨砚跟上他有些勉强,也顾不得说话了。
墨砚最后大概比许戾迟了盏茶的时间,一进小院,看到大将军背着个朴素的包袱,里面没什么东西的样子。墨砚有些懵,“将军你要去哪?”
许戾见着墨砚,从衣襟中拿出钥匙递给他,“不是说了吗,送信,我去送快一些,你留在这看着院子,我十日内可回。”
钥匙被墨砚接过,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点头答应,眼睁睁看着许戾再次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他几番考量,此事涉及战俘释放,封地劝降,还得问赵元端要千两白银,终究找不到信得过且脚程快的人,许戾索性自己当了信使回都城亲自将事情办了。还有一个许戾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原因,若是赵元端否了宋潋的建议,他可以帮着说几句话……
赶路的行程并不令人愉悦,风尘仆仆,全不会有外出游玩的惬意,许戾也不在乎这个,只想着能早些到就早些到。
正正好第三日傍晚,许戾出现在自家门前,是许府不是将军府。
难得的,许将军徘徊着没有立刻进去,他先前太胡来,和皇帝交代了可没和爹娘交代,免不了几句说的。幸亏许戾自觉行得端坐得直,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等见着许夫人的时候,许戾才发觉自家有些不对,他娘亲淡淡看了他一眼,“知道回来了,你父亲这两天没时间见你,你回自己府上去吧。”
“怎么?”许戾不走,坐到榻上询问情况,“最近有什么人事调动吗,爹忙什么。”
许夫人茗了口茶水,“忙着上疏骂人呢,骂了近半月。”
这就奇怪了,许戾他爹任吏部尚书,循规蹈矩的,脾气也不算火爆,平日里也不跟风参人,许戾这下真好奇了,“谁这么厉害能让爹骂这么久?”
“中三元的唐大人。”许夫人放了茶杯去拿一旁摆着的糕点,随意道:“当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啊,如今连朝都上不得。”
这里和前面有点矛盾,我偷偷摸摸改没了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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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竟还是位熟人,许戾回忆起和唐季棋为数不多的交集,着实好奇这人能做什么犯众怒的事情。
许夫人接着慢悠悠道:“年少气盛,半月前皇上举办中秋宴,我和你父亲一起去了,席上有几位大人看唐大人孤零零在席间吃酒,便问他可有婚配,怎不曾带家属……”
在许夫人娓娓道来之下,许戾脑中对中秋宴发生的事渐渐形成画面。
唐季棋的性子在印象里就是木讷寡言,皇上对他重视,让他在翰林院待了不久就给了一个吏部主事的官职,前途大好,向来是各位大人眼中的优质女婿人选。他平日里除却上朝和在吏部处理事务,也不交际,得闲了就往家跑,人都逮不到,好容易这次中秋宴,有一位大人假借醉酒硬是要嫁个嫡女给他。
皇上都觉着唐大人早到了婚配的年纪,谈笑着说自己可以赐婚,照许夫人的说法,唐大人那时没喝酒都憋红了脸。
旁边一位夫人看着稀奇道:”都听听唐大人说话,一直不答应指不定是有了心上人,赶巧趁这个好日子让皇上赐婚。”
人群安静了,众目睽睽之下,唐季棋更无措了几分,旁边那位一直热情的大人还在添油加醋,“若是没有,小女如何?”
大约是被逼得狠了,“……有喜欢的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夫人回忆着叹了口气,“你说这位大人,他不说堂姐表妹,竟说喜欢的人是他义兄,你爹酒也喝了不少,被当场吓醒。”
好好一场宴席最后草草收场,次日一早,弹劾的奏疏皇上都看不过来,唐季棋被罢官在家,然而还不够。
“你父亲现在还在写,大概是想让他仕途彻底断了才行。我忘了问你,你为何脱离大军,我问了位将领说你去寻人,寻什么人?”
许戾莫名脊背发冷,扯开话题,状似不经意道:“不过是找了个在外待着的借口,但我寻思着唐大人也没干什么,不至于要他仕途尽毁吧。”
许夫人沉默片刻才回了他,“不娶不嫁便不能延续香火,怎还不算大事了,我十六嫁你父亲,二十得你,便只是这四年无子嗣就不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多少次。你说说他干了什么,你父亲还算他直系领导,不骂彻底些到时候那群言官能捎着他一起骂。”
许戾听得沉默异常,等许夫人讲完便说:“左右爹没空见我,我先回府了,您保重身体。”
许夫人笑容温辞,待许戾走没影了才随意的和身边嬷嬷闲聊,“自家孩子自家清楚,我看他的反应有些古怪,嬷嬷你看呢?”
许夫人和嬷嬷的谈话许戾不知道,他和商辂珂关系不错,酒肉朋友也喝出几分情谊,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既然知晓了,于情于理得去看望一下。
驾马来到商家宅子,许戾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小厮将门掀开一条缝,声音从门缝中传来,“主人家吩咐了,近日不见外客。”
来都来了,许将军没打算吃闭门羹,“你去和商辂珂讲许戾来访。”
门缝复被合上,没让许戾久等,宅门开大到能进人,商辂珂从门后闪出,看到来人确是许戾不假,“进吧。”
远远地走在前头领路,许戾和他只打一照面,便看出这位相较数月前憔悴不少,想来是这几日折腾的。
行至商府正厅,商辂珂指挥者下人关上房门只留他和许戾,着实不见外,连茶水都懒得备一杯了。
他坐下后拇指食指略微搓揉了下眉骨,开口略显疲惫,“左右你是先前就知道的,这事阿棋说了便说了,照我的意思让他直接辞官,不在这都城待着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他,当初若不是他坚持科举如今哪用得着受这种委屈。”
许戾还想问问是什么时候说破的,眼见商辂珂这架势,他也问不出口,半天憋出那么一句,“所以唐大人不愿?”
商辂珂想到就来气,轻哼一声带点冷笑的意味,“自然不愿,如今把自己关在房内连我都不见。”
许戾难得见商辂珂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想着安慰人反倒带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态,“那你想如何,你二人不吵起来也算好了的。”
商辂珂看着他面带不善,“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怎会和他吵,阿棋也定不会怪我,不会不会。”最后四字异常小声,不像是对许戾说,反倒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他喜欢的事我也没拦着,如今出了事也不同我讲他接下来打算,还是小时候好,写了几个大字都能跑来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