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白狗那副爱撒娇的样子,秦晰不禁想起黏人的小狼,小狼虽没有在他面前作低恣态,但那缠人的态度,也在在说明了这小家伙也是极爱撤娇的。
在小狼身量渐长的同时,秦晰已没法把它收入衣袍中。虽然小狼可以自由走动,但是它却不愿离开他的怀抱,往往在秦晰坐下时,小狼便爱跳上他的膝盖,换个法子窝进他的怀里。
秦晰想着,便觉得家中有一个爱撒娇的小狼就费去他大半的心思,又怎敢再添一个小麻烦呢?何况让一只狼和小狗崽和平共处,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
"这小狗确是讨喜。" 秦晰歉意地笑笑。"只是幼小的狗儿需要特意照顾,我平日又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我怕会有什么闪失。劳你费心了。"
"可是......"三娘咬着下唇,不甚甘心。"你看看这小狗多么乖巧,绝对不会令你多费神的。"
秦晰笑而不答,可是态度神色分明是拒绝的意思。
"秦大夫,你要是怕照顾不来,我可以常常来帮忙的,这小白狗我也心喜,绝不会嫌麻烦。"这便是三娘寻思已久,多多亲近秦晰的方法。
"三娘......"秦晰为对方的锲而不舍轻叹。
"那、那、那......"三娘不断想着法子,让秦晰答下。"要不秦大夫你把那只狗送给村里的猎户,看它那个大块头,必然能在打猎时帮上忙,秦大夫你也可以省心了。真要养一条狗,就留下它好了,这小白狗绝不会让你费心的。"
要是秦晰真的不收下,她又如何借故往来秦晰的家呢?
"三娘,我确实不打算多养一只狗。"听着三娘孩子气的说辞,秦晰心中甚是无奈,只得直接拒绝。"我看你也是喜欢这小狗的,何不带它回家呢?"
三娘听着秦晰又一次的拒绝,顿感焦急非常,却又不能直接和他说明原由。她瞥过小狼,看到小狼半眯起眼盯着她。三娘忽然觉得那头可恶的狗崽子是在鄙睨她,想及自己的心思,秦晰那个榆木脑袋总是看不明白,委屈羞恼立刻浮现出来。
"秦大夫,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三娘跺跺脚,然后提着篮子往外奔了出去。
秦晰看着三娘的背影,倒也没有追出去的想法。
他又何尝不懂三娘的心意,村里有着这般意思的少女不少,他看多了,也就明白她们有着何等的感怀。
秦晰注视着自三娘走后,便在屋内打圈,着急的想要驱赶同类气味的小狼,静静的沉思着。
秦晰明白,现在平淡安宁的生活终是假像,他本来就是超乎轮回的存在,不朽的生命已彰显了他的不平凡。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怕是早就接受了三娘,娶妻生子,儿女成群了。但是他却注定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长留。
谁又愿意像无根浮萍般四处漂游?平常人看到他不死不老,总是会惊惧万非。若想要避过这般的情境,只用找个无人之地,落地生根即可。但是在秦晰独处了数百年后,他终得承认自己不愿过那清冷的生活,最后只能在人群中流转,不到十年,便要往下一个地方出发。
秦晰看着小狼倚靠过来的身影,下意识地轻搔它的耳后。
他自然也是希望拥有夫妻那般亲密的关系,两人相依相靠,共度余生。可是时间总能磨蚀感情,即使能让他找到同样永生的人,谁又能保证在百年千年之后,感情依旧?
秦晰取过盛着肉丝的小盘,放到小狼的面前。
也许狼的忠贞可以熬过时间的考验?秦晰为了这蓦地冒出的想法轻笑。一只狼也不过十多年的寿命,他又怎能奢望这个小家伙能陪伴他一生呢?
秦晰反省着忽然生出多愁善感的自己,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不去想,也不去期待。
他拿起一个馒头,决定完成被打断的早饭。只是那早已冷硬的馒头下口之后,那种凉意却窜入心中。
这时小狼把肉丝吃完后,便懒懒地舒展身体,然后蜷缩在秦晰的腿上昏昏入睡。
秦晰看着小狼慵懒的模样,突然生出自私的想法,不想送走这么黏人的小狼,如此一来,至少在未来的十多年间,他不用再对着无人的饭桌......
第五章:男孩
秦晰在屋舍的前面翻晒着草药,虽然现时的天气时好时坏,空气中带有湿度,不是晾晒草药最适宜的时机,但是经过一个寒冬,药庐中的存药不多了。盘算着时间,村中几个孕妇也就在这月余内临盆,终得提早准备。
身穿蓝色衣袍的秦晰挽起衣袖,细细察看草药的情况,他的脚边有一只黑狗俯卧在地,午时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形成好不和谐的气氛。
"秦大夫──"一个粗壮的汉子忽然打破了这宁静的场面。
秦晰闻声抬头,他认得来人是村长的儿子,只是他身边有一个陌生人跟着,秦晰却是从没见过的。
他在村中待了年余,村里所有的人都打过照面了,那个看着眼生的男人,他却能确定不是村中人。秦晰细细一想,便知道他们的来意了。这村子虽然偏僻,也非行旅的必经之地,但偶尔有商队或是旅客途经附近,便特地来补给物资的。这个陌生客,恐怕也是有着相同的来意吧。
"小虎,这可是村里的客人?"秦晰停下手上的动作,向陌生男子颔首示意。
那男子也向点头,只是他看秦晰的目光有掩不住的打量,视线扫至警惕地爬起身的小狼时,变成了惊疑。
秦晰看到男子的表情,料想他倒是真真见过世面,懂得狼狗之分。即便小狼有被人看穿身份的嫌疑,秦晰的脸上依然淡然,让人看不出端倪。
"秦大夫,这是镖队的头子,他们镖队在路上遭到山贼,都受了伤。"名叫小虎的汉子搔搔头,似是不知该如何向秦晰阐述事件因由。"他们会在这附近待上两天,爹让我带他们来买药的。"
"在下是王赫,淮商镖局的镖头。我们镖队在运镖路上遇上山贼,不少兄弟都受了伤,伤药不足,敢问秦大夫有没有草药能让给我们?"男子收回审视的目光,向秦晰抱拳询问。
秦晰看到男子衣衫虽然完整,却是沾上了尘土,神色也颇为疲累,显得十分狼狈。这个王赫言谈间极有条理,不像是一般的武汉,的确有几分领头的架势。
他没有要求购膏药,而只要一般的草药,定是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大夫,即便有那制药的手艺,却没有制药的条件。想来这人也是个心细的。
"你不用这么客气。"秦晰对他善意一笑。"药庐是有些山草药,可是寒冬时用了不少,现在恐怕不够。如果不介意,我尚有金创药还有些自制的膏药,倒是比山草药更为便利。"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秦大夫了。"王赫听闻秦晰有更好的药,看着秦晰的目光又带了几分寻思。"镖队里尚有几个兄弟患病,未知秦大夫可为方便随在下一行?"
"无仿,我也正好可以估量伤药是否足够。"秦晰转头向小虎交待。"小虎,你先回村长那,我随王镖头去诊病。"
小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似是不放心秦晰跟着陌路人走,良久,才答了声"是"。
待小虎走后,秦晰回屋提了药箱,便随王赫离开了。小狼一路上不紧不慢地跟着秦晰,秦晰也没有驱赶之意,此时特意避开小狼,只会更惹人注意。
秦晰细细问过病人的情况后,王赫有意无意地拉开话题,话语间隐隐有打探的意味。
"秦大夫这般年纪便当上大夫一职,倒是年轻有为。"王赫称赞道,脸上没有分毫的虚伪,却是由衷之言。"不知秦大夫跟那位师傅学医?"
"我那称得上年轻有为,只是幼年时和城中的大夫学了些浅显的歧黄之术,又看了几本医书,才勉强能担上大夫一称。"秦晰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避过王赫的探问,坦然地回答。
"秦大夫你太谦虚了。"王赫继续探问。"听秦大夫的说话,莫非大夫本是城里的人?"
"的确,我自幼无父无母,是城中的师傅带大的,只是师傅嫌我医术不够精通,无法继承医馆,便把我赶了出来。"秦晰的脸上恰好地带了几分落寞失意。
这番说辞自是秦晰自己捏造的,当初在村里落户时,他也是这般说与村里的人,所以他并不怕王赫另找村人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