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师傅大概是想秦大夫出来练历一番,才会有此番举动,你也别太伤心了。"王赫安慰地拍拍秦晰的肩膀,却惹来小狼不满的瞪视。"秦大夫,你这狗可真妙,倒像是个护卫似的。"他似是不经意地提及小狼。
"它就是爱黏我。"秦晰拍抚着小狼。"许是因为它自小便是我养大的,所以特爱跟着我四处走。"
"这狗倒也有灵性。"王赫又往小狼那瞥了数回。
许是已探得想知的事,王赫接下来聊的是他天南地北四处走时遇到的趣事。不一会,便到了王赫那镖队休整之处。
只见在湖边处列着数辆拉货的车,有些人搭着帐篷,有些人看顾喝水的马匹,也有些人在货物处警戒着,总共有三十人之多,分工甚为清晰,看来是王赫之前交待下的。
"呦,镖头你可是回来了?"
"镖头,我就说那个小村定是没有药了,你偏要走一趟。"
所以人看到王赫,都出声示意,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秦晰知道这并非对王赫的不敬。他们都是极有经验的,且训练有素,所以不会随意在运镖途中浪费时间。
然而众人中却有两个嬉皮笑脸的汉子,跑过来拍打王赫的肩膀,和王赫甚为亲近,大概是王赫的左右手。其他人对这两人放下工作,也没有表露任何不满之意,这两人在镖队中大概也是有着不低的地位。
"咦?镖头你找来个白脸书生干什么?"身材较为高大的汉子看到秦晰时,夸张地惊叫。
"嘿嘿,镖头你不会是把这人当作伤药,带回来凑数吧?"另一个汉子打趣着。
"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些?"王赫笑骂。"这是我请来的大夫,你俩还不快去把受伤了的兄弟带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做。"两个汉子向王赫鞠躬,端着笑脸便回头重新分配人手了。
"抱歉了,秦大夫,我的手下就是管教不当,回头我再好好教训他们。"王赫带着秦晰来到一个帐篷。"他们还要准备一下,我们先去别处吧。"
"不用,他们也是真性情。"秦晰知道王赫这是容套说话,也没有当真要他惩治那两个汉子。
"他们两个就只会惹祸。"王赫虽然如此说道,却没有真的讨厌那两人的意思。"秦大夫,这两人便是在路上病了的兄弟,有劳你了。"
秦晰进了帐篷,便看到两个人趟在床上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看便知两人正在发热。
但令秦晰感到奇怪的是,帐篷的角落窝了一个男孩,男孩就靠在帐篷里摆放着的椅子,抱膝埋头,令人看不清面孔。
"王镖头,这个男孩是?"秦晰知道送镖途中是绝不会带着孩子的,只猜想着这男孩也是王赫要护送的目标之一。镖局有时也会接些护送的工作,只是这男孩身上的衣服用上了普通的衣料,谁会托送一个没有家底的男孩呢?
"这个小子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看到他时,这小子就一个人窝在马道旁,大概是被家人抛下了。"王赫看着蜷伏着的男孩,开口解释。"没法子,我那两个手下就是心软,说是看到他就像看到家中的儿子,就没忍心弃着不管了。" 他口中的手下,想必是刚刚那个吊儿郎当的汉子了。
"他可是也生病了?"男孩和病人放于一处,秦晰估计那个孩子也是染了病。
"许是这小子不适应我们赶路的速度,累病的。"王赫无奈地轻叹。"本来我们是打算在下一个镇子找户人家收养他的,但是想不到他的身体这么单薄,这么快就受不了。"
"这么小的男孩......"秦晰的脸上挂上了不忍。
"那这边就拜托秦大夫了,我先到外面看看那两个专是捣蛋的。"王赫歉意地对秦晰笑笑,得到回应后便出了帐篷。
男孩忽然抬头,视线在帐篷中搜索着,然后盯着秦晰细看。不到片刻,男孩便又把头埋两膝之间。
就在这短短的对视,秦晰已看清男孩也在发热。男孩那张瘦削的脸上确是两颊通红,下唇被咬的发白,独自忍受病痛的煎熬,却不哼声。
秦晰看着倔强的男孩,知道要说服男孩看病要费上不少的时间,便先去诊治床上昏睡的汉子。
那两个壮汉身上有两三道极心的伤口,虽然用了伤药,但是伤口却发炎了。他们大概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引起了高热。
处理了两个伤者的病况,秦晰又回到了男孩的身边。
"别怕,我是大夫,你可愿让我看看你的病?"秦晰蹲下身,轻柔地和男孩说。
男孩抬首静视着秦晰,抿嘴不发一言。秦晰试探地拉着男孩的手,男孩也只是瑟缩了一下,便随着他去了。
秦晰把过脉,知道男孩只是过分劳累,也就放下心。他拿过一床被子,披在男孩的身上。
"不用担心,你只是太过累了。"秦晰摸摸男孩的头。"只要好好地睡一觉,醒来以后乖乖吃药,病就会好了。"
男孩却没有答理,只是低下头,把头埋进被子里。
秦晰看着这般的情况,轻叹着就要走出帐篷。外面尚有不少人受了伤,他还要赶紧回家为男孩抓几服药,毕竟他来得冲忙,也没有带上消热的药。
这时小狼对秦晰多翻无视的不满爆发了,咬着秦晰的裤脚不断地拉扯。秦晰轻笑着搔着小狼的耳后,小狼却撇开头,舔着秦晰摸过别人的手,非要把其他人的气味去除。秦晰被小狼的举动弄得发笑。
走出帐篷的秦晰不知道,在他的身后,男孩抬起头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黑黝黝的眼睛带着不可觉察的欣羡。
第六章:留与不留
秦晰倚着窗台,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或停或续地轻抚着小狼的皮毛。昨天去了王赫那处看诊,回来时天色已晚,晒药的活自然干不成了。现在日头像是耍着他玩,连个边儿也不愿露出来,草药只得再次被他收在药庐里。
他轻叹,总觉得一到开春,他就成了全村最闲的人。明明大家都忙着插鞅播种、上山打猎,他却只能浇浇药田、晒晒草药,想着开炉制药,这初春那来足够的草药?早前上山,他也只是找了些勉强能用的枝叶。
只要一下雨,他唯二的两样活就被老天爷给抢了,秦晰觉得刻下的自己成了混吃等死的人。
淅淅沥沥的,雨水终于落下,秦晰本是期待着有放晴的时候,现在也只好关上窗户,在屋内再寻些零碎的活打发时间了。
"秦大夫,你可在家?"
小狼听得声音,只是晃了晃耳朵,便继续趴在秦晰的脚边。小狼对这湿漉漉的天气,似乎也极为讨厌,今天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秦晰放下手上的医书,打开了门,便看到一大一小的人影站在栏栅外。他立刻打起伞,出外迎着人入内。
"王镖头,你怎么冒着大雨出来了?"秦晰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这是他看书前特地泡的。
"可是打扰你了?"王赫在门外抖抖蓑衣上的雨水,再踏入屋内。
"没有,我正闲着呢。"秦晰示意王赫脱下蓑衣,便替他搁在木架上。
秦晰拉过停在门坎外的小小人影,替他脱下蓑衣,然后把荼放在他的手里。
"你的病可是好了?"秦晰看着男孩轻啜荼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虽是退热了,可是你的身体还虚弱,应该多多休息。"说着,便带了几分指责瞥过王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