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竹言踌躇片刻后,自水盆沾了些水,用手指在地上写下几个菜名。他只望那些菜不用花太多工夫,害秦晰得费上许多时间。

"这些主意倒是不错。"秦晰微笑着摸摸竹言的头。"下次你再替我想想该做什么菜罢。"

竹言得了秦晰的肯定,勾起了一抹笑容,挽起衣袖便要捞起盆里的碟子,开始清洗。秦晰瞥见竹言臂上多出几个红色的疙瘩,似是被蚊子叮出来的,上头有着不甚明显的抓痕。

"竹言,你的房内可是有很多蚊子?"最近因着天气的关系,加上村子里和树林几乎是相傍的,蚊子虫子出没不断。"一会你来找我要些膏药和驱虫子的熏香罢。"

竹言察觉秦晰看到他手上的包包,立刻拉下衣袖。他摇首,一是示意房内的蚊子不多,一是示意自己没事。

"怎会没事呢?"秦晰颇感无奈,竹言连这等小事也要隐暪,他也太过敏感了。"你的手上都被叮了好几下。"

竹言有些不安地搓着衣角,他只是觉得被蚊子叮了几口,还可以忍受。不过是小事,也没必要让秦晰费心了。

"这些事尽管依赖我没关系。"秦晰俯下身,和竹言平视。"如果我能帮到你,我也会很高兴,所以这些事下次可以告诉我,知道吗?"

看到竹言狠狠地点头,秦晰放心地抚过他的头发。他在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竹言的房子靠近药田,他在那早早种下驱蚊虫的药,怎会还有蚊子飞到竹言的房里呢?

秦晰猜测是房子和药田终归有些距离,所以那些药草不太管用了。还是早早收割下来,制成香囊挂着,效果大概会更好。况且家里驱蚊的香熏也快要用完了,该得多做一点,好熬过今年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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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一瓢、再多一瓢!

子朗提着半人高的桶子,握着水瓢,狠狠地往药田洒着水。子朗锲而不舍地往相同的位置浇水,那些早已长出枝叶的药草开始发黄,不消说,这定是他的努力成果,那桶里的水也去了大半,小小的一方药田竟然只灌溉了一个角落。

他心里记恨着尚是狼身时,秦晰为了这药田多番把他留在房里的事。都是这些药草分去那人的注意力,那人明明该是他一人的,怎能让多余的东西分了他的温柔,占了他的时间?

──小醋坛子爱吃酸的级别"刷刷"地上升了,从妒嫉竹言等人分去秦晰的心思,到了记恨这些枝叶得到秦晰的关注。

子朗盘算着,失了草药,秦晰便不会镇日在药庐里摆弄枯枝,也不用再出诊看症,教人讨去便宜。他想起秦晰的手搭着在别人的腕上,又或是拿银针扎在别人的身上,那种亲近的情况,心里的不悦忽地冒起。

他想得美,却忘了几个小细节。且不说药田被毁,首当其冲该是他被怀疑,再说秦晰没了这些药草,难道不能上山采摘么?这小狼长了个子,当初那股执拗地爬床的傻气却没有变,他一门心思认为这样便能令秦晰摆脱草药,自己可以独占秦晰。

子朗忽地顿下动作,耳朵轻晃。他放下水桶,便要往田外走去,不过几个弹指的时间,秦晰的身影便现于眼前。

秦晰来到屋后,看到的便是裸着上身的子朗。他把外衣卷作一条,围在腰间打结,瘦削精实的身躯暴露在阳光底下,额角的薄汗闪烁着。秦晰看到这个模样的子朗,这才知晓为什么他的衣服最近老是皱作一团,皮肤也晒作小麦的颜色了。

"你怎么来了?"子朗抿着唇,推着秦晰的手臂,让他回去。"这里热。"

"既然觉得热,为什么不让我帮忙?"秦晰抹去子朗额上的汗,他每回看到子朗俱是一副干爽的样子,大概是他早早打理好自己,再回到屋里的。在这天气下,浇完整片药田又怎会没有出汗?

"不用。"子朗侧侧身,正好挡住秦晰的视线。"你回去,我快要好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人察觉到那药田的变化,不然的话,他这些天来计划着的必然会被揭穿。只差些许,他便可使这些药草的根浸坏,刻下断然不可给这人发现,再把碍眼的枝叶救活。

"那好,我不妨碍你。"秦晰以为子朗不想教他劳累,生起了笑意。"只是我要收割部份的药草,你也别阻我了。"

子朗心里甚是焦急,若是这人生气了,他还能把鼻子凑上去给他消气,但是药田的情况被他发现了,他便不能再递着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告诉我,我替你摘。"子朗坚定地立于秦晰的身前,没有任何挪动的意思。"别在这待着,很热的。"

秦晰这下反倒生出些许疑惑了,子朗的态度似是有点不寻常。往日子朗听到两人可以一同做事,均是高兴地蹭上来的,贪着两人独处的时间,现下怎么坚决地拒绝了?

他稍稍侧过头,探看子朗身后的药田,触目所及,竟是一片萎靡枯黄的植物。那些他花了一个春天照看的药草,现在竟是半死不活的,难怪早些天不见竹言臂上被蚊子叮过,今天才出现疙瘩,怕是因为药草在这几天开始枯萎了。

他绕过子朗,到了那方药田之前。那湿润的泥土早已化作泥浆了,当他的脚踏在泥土上,一下子便踩出水印来,那得浇上多少的水才能使夏日的土地变作此般境况?

"子朗,我不是曾告诉过你,浇药草时用的水,必定要适当吗?"秦晰揉搓着额角,有些无奈。

他在头几日分明是盯着子朗,看他妥当地浇灌药田才放心交给他这活的。秦晰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些药草,药草没了,可以到山上采,可这事背后,明显藏着些他不知道的隐情。

子朗发现事情败露,也不作声,听得秦晰话语间有几分责怪之意,便伸拉过秦晰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上。

"给你捏。"子朗抿着唇,试图装出可怜的模样。"你别要生气了。"

很好。

秦晰刻下已然确定,子朗这行为是早有预谋的了。想不到子朗竟然暪着他,盘算着毁了药田,不论出于什么因由,他现在真的是有了要欺骗他的心思。

难道甚至于朝夕相对,由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做不到坦诚相对吗?秦晰的心里有些发闷,即便知道这终究是人性的一种,感情上却有些难以接受。

"不要生气了。"子朗敏感地觉察秦晰低落的情绪,生出焦虑的感觉,他未料到这人会生出颓然的神情。"让你多掐几下。"

秦晰注视着子朗不安的神情,暗叹。子朗自化形至今也不到半年,人情尚未摸懂几分,他又怎能呵责太多呢?只是这必要的惩罚不可少,免得他日后变成满嘴谎言。

──这所谓的惩罚,也即是自今天开始,秦晰又打算做上满满的一桌素食了。

第十九章:特殊时期

秦晰正要端起锅子,把热水倒进木桶里,怎知有一双手接替了他的动作,只听得哗啦的水声,木桶便冒起了氤氲雾气。

他往那盛了凉水的盆子伸手,想往桶内兑些凉水,岂料指尖尚未触及勺子,那水盆便被人端走了,不过须臾,木桶的水便被调好了,顺带有专人测试温度。

秦晰暗觉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身朝柜子那走去。虽没回头,他知道身后必定有人跟着。果然不出所料,迈开不过两步,便有人越过他,早早到了柜子的面前。

砰啪。

抽屉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出,在几个弹指之后,再狠狠地关上关上,发出骇人的响声。秦晰有点心惊,不是被巨响吓到,而是担忧再多来几趟,柜子很快就可以换新的了。

不过是短暂的恍神,一套衣衫被递到秦晰面前。秦晰接过后,把偷偷藏在里头、那些不属于他的衣物抽出,装作没看到某人失望的神情。

嗯,还得准备布巾和皂角,难得现在白天的时间较长,能够将泡澡排在晚饭过后,倒可以点些清淡的熏香,稍稍放松,多贪着这难得的闲暇。

未待秦晰取过这些所要的物品,布巾和皂角立时出现在木桶旁的矮桌上,还备上了茶水糕点。那些凉糕是晚饭后的甜点,他生怕俩小会吃撑,所以做的不多,每人只有小小的两块。未料某个小馋鬼为了讨好他,竟连往常喜爱的口粮也存了下来。除了肉食,也就只有甜点是某人的心好头,他竟把仅有的两块都留给他。

虽说秦晰没有着实生气,但看到那张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徨徨不安的脸,秦晰倒有些心软了。他本想借着这时机与子朗多划些距离,且不论以往他实是对子朗太过纵容,光是两人的相处,也过于亲密了。这般的亲密不适用于此间的世情,也该让他学会与人来往应把握的尺度了。

"子朗,我现在要沐浴。"秦晰提醒那个仍然赖在房内的少年。"你还是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