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隐!”
留昭让他闭嘴,他一边哭一边忍不住紧紧缠住男人的腰,承受着越来越快的撞击。他的眼睫被泪水沾湿,让崔月隐想起那天将他从湖水里抱出来,乌黑的睫毛从滴落的水珠里分开,湖中的新娘,睁开眼睛看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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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45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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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昭陷入了无法抑制的焦躁和痛苦,他和李徽在咖啡馆复习时,几次被提醒走神,后来迟钝如李徽也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还在想父母离婚的事?
他打电话约了教练练车,还让孙思给他找了个巴西柔术老师练习格斗,他尽量不去想崔月隐那天跟他说的话,只等着他放他回德夯再问清楚。
留昭从来应付不了分离和被抛下的事,但他隐约有种预感,崔月隐说的话是真的,而黎茂生和崔月隐的联系更是给他当头一棒,让他有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之前乔之薇发信息问他有没有空,留昭当时在菲律宾,回来之后又过了几天才联系她。两人约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厅,见面时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留昭以为她还在为男朋友的度假山庄烦恼,于是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女孩却说她已经跟李思远分手了。
“他居然让我回去求我妈妈!”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愤怒,又皱起眉头问:“上次你大哥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留昭摇了摇头。
“他脾气可真古怪。”少女感慨了一句,又说:“我表姐来云京了,我听说他们有可能要订婚……他是真心喜欢她吗?”
留昭无言以对,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张荣说乔瑜可能要问他真心值几个钱,或许对她来说崔家的助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起上次在医院里,崔月隐和崔融之间不明不白的对话,这算什么?
乔之薇见他不回答,叹息一声,说:“算了,我知道你没有心情想他们的事。你不要太难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也能自己打工挣学费了,不像我,学的什么艺术史!”
“什么?”留昭有些不解地问,乔之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沈夫人带你回来时,给你做亲子鉴定的那家机构爆出了问题,很多人都在说你不是崔家的孩子。”
之前他还在担心没有人会信那份报告,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出的风声,但这种八卦秘辛的传播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留昭一瞬间有些怅然若失,他有些迷茫地皱起眉:“你还有听到什么吗?”
乔之薇摇摇头,又问:“你指哪方面?”
留昭说没什么,乔之薇又问他现在住在哪里,虽然她觉得崔家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连夜赶出家门,但想到崔融阴晴不定的模样,她又不太确定了。
“我很快就回外婆家了。”
吃完饭,两人告别后,留昭让司机送他回别墅,司机有些为难地说:“大少爷在别墅修养,先生交代过不要让人去打扰。”
留昭没有争论,只是说:“回去的时候我要开车。”
司机拿不准主意,虽然这个建议可能把他们俩都送进医院,但毕竟不在老板给的禁令中。
回去的时候留昭开着车,绕城公路上车不多,进了秋玉山的私人道路就更是杳无人迹,直到转过弯道时,一个穿着日式的僧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路边,他慌忙往旁边躲了一下,留昭开得很快,积雪混着湿泥溅到他身上。
他又开了几百米才踩下刹车,倒着车来到陌生人面前。
留昭尴尬又心烦地下了车,清瘦俊美的僧人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大哥派人过来撞死我。”他带着一点狡黠天真的笑意,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这时司机也下了车,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对两人介绍说:“朝隐先生,这是留昭少爷。”
“你就是小昭?”僧人看起来很惊讶,又说:“我已经出家,不用叫我叔叔,可以像你父亲一样叫我朝隐,或者叫我的法号渡一。”
留昭对本家这边的关系完全不了解,想了想,叫他渡一法师,又说:“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
“不必放在心上。”
司机问:“朝隐先生要去哪里吗?”
“我特意想出来走一走,不小心走得太远,正要再走回去。”
“你要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吗?”留昭问。“还是你开车吗?”僧人含笑看着他,留昭有点脸红,说:“我不开了。”
两人坐在后座上,僧人说:“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什么?”留昭有些迷茫地转头看他,朝隐微微一笑:“我听到的描述里,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快乐活泼的小鸟。”
留昭因为这个形容皱起眉:“我不喜欢小鸟这个比喻。”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朝隐很真诚地说,留昭没有答话,他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注意到车窗的倒影中,另一个人一直凝视着他,他回过头:“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想,我们之间有很深的因果,但我对你来说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我们有什么因果?”
“几年前,我搞砸了一笔投资,去求月隐帮忙,我们从小在母亲膝下一起长大,他只大了我三天,对我来说他一直是最亲密可靠的兄长,但我去求他时他迟迟不松口,说要想一想。之后他从日本回来,跟我说他原本想要无条件帮我,却放不下对外物的执念,于是去日本修禅寻求答案。他带着你一起去,结果你砸了禅师的庭院,那位得道高僧却为了一些山石而露出心痛的神色,他顿时明白什么不困于物都是鬼话,于是回来告诉我说,他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条件是我出家去当和尚,再也不沾手家里的生意。”
留昭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你当和尚不能怪我,应该怪那个定力不够的禅师。”
朝隐叹息一声:“可惜那位定力不够的禅师现在是我师父,为尊者讳,我不能说他坏话。”他的神情有些戏谑,又说:“师父常说你一棒破了他的心障,是真正有慧根的人。”
留昭被他反复提醒自己当初的糗事,简直有点恼羞成怒,没话找话地问:“你搞砸了什么投资?”
“唔……好像是一笔CDS的楼市做空对赌,当时有一个很厉害的操盘高手给我设了局,你可能听说过他,好像后来他也给融儿找了很多麻烦。”
车停在了崔家庭院的月门外,留昭下了车,两人一起向里走去,快走到崔月隐的院子时,留昭停下来问他:“崔月隐……他会成为崔家的下一代掌权人吗?”
“或许吧。”僧人回答得很随意。
“你为什么直呼他的名字?”他对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倒更感兴趣,留昭有些无所适从,他刚刚才被乔之薇告知从此在所有人眼中,他不再是崔家的孩子,但他不知道在这些人眼中,事情又是什么模样。
“给你设局的那个人,他是崔月隐的白手套。”留昭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转身进了院子。
晚上崔月隐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留昭正坐在书桌前刷题,头也没有抬。崔月隐走到他面前,打开小的那个黑色檀木盒,牵起他的手套了一个戒指到他无名指上,留昭微微一怔,随即崔月隐又拿了一个巨大的蓝宝石戒指套进他的中指,然后又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