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
崔月隐已经记不得上次有人敢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对他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挑衅,冷下脸说:“停车。”
冯毅又开了一段路,才将车停在一处宽阔的山麓泊车台上,崔月隐说:“孙思,陪他下去,再叫一辆车来接他。”
“如果我不肯下去,你是不是又要叫人卸了我的胳膊?”
崔月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己打开车门拉着他下车,他推开少年缠着他的手臂,又被抱上来,两人无声地纠缠了一会儿。孙思连那晚动刀子的场面都见过,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他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冯毅,掏出手机刷了起来。
崔月隐忍无可忍地将他双手扣在身后,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许再对我说讨厌的话。”少年执拗地看着他,那一瞬间,崔月隐感受到了权力的倾斜,他站在那里,默然无声。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带上金钱地位构造成的社会面具,下一瞬间他又可以是私人生活中的父亲或情人,那副具有威胁性的鬼面可以随心转换,有时只是隐隐绰绰地浮现,提醒留昭他们之间的权力关系。
对任何人都是如此,阿弥,融和循,有朝一日,他甚至可以让崔希仪恐惧。
但留昭不再害怕,甚至要伸手将它扯下来。
“崔月隐!”少年带着催促和祈求意味地叫他,“是你跑过来说爱我、要把命给我。”
“小昭,求你闭嘴。”崔月隐低头吻住了他,留昭被他的唇碰到,几乎立刻浑身颤栗了一下,他双腿发软,崔月隐勒住他的腰吻他,舌头顶开他的牙齿,咬着他的上唇。
“没人教过你男人求欢时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吗?”
崔月隐“嘶”了一声,退开半步松开他,他伸手抹去唇上沁出的血珠,留昭呲牙说:“我下面没长牙齿,嘴巴里可是长了牙齿了的。”
崔月隐有些心烦意乱,被挑逗的情欲和被挑衅的爱意都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抵着少年的额头稳住自己,喃喃说:“小昭,昭昭……我现在就去车里好好爱你。”
留昭说完那句话才觉得很不对劲,他一下子尴尬又紧张,推开崔月隐的脸说:“你、你一个人去参加宴会就好。”
“你刚刚在想着崔融是不是?”
“……”留昭哑然,他移开目光,说:“没有。”
崔月隐冷笑了一声,他掐着留昭的脸颊,抬起他的脸:“你想着别的男人,还敢逼我跪下来剖心给你看。”
不等留昭回答,他已经松手放开他,转身走过去拉开车门,说:“上车。”
之后的路上他变得很沉默,所有可供阅读的表情都散去,在他脸上留下一片暂时性空白。
回去后,崔月隐径直去了书房,留昭又回到了那间讨厌的卧室,但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不安,他在房间里看了会儿书,和室友们聊天,傍晚的时候又开始下雪,他穿上羽绒服和手套帽子出去逛了一圈,秋玉山的山麓非常幽静美丽,留昭徒步走了很远,回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热汗。
凌晨的时候,崔月隐才从外面回来,他身上带着寒意和酒气,打开床头的落地台灯,留昭被灯光惊醒,半梦半醒地看着他,崔月隐脱掉羊绒开衫,里面穿着一套玄色暗纹的唐装,在古典风格的卧房里简直有点鬼气森森,留昭被自己的幻想吓得一下清醒过来。
崔月隐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会儿,松开腕表和手机扔在床头,转身去了浴室,再回来时穿着睡衣躺在他旁边。
留昭隐约记起他第一次见到崔月隐时,他就是穿着一身唐装,那时候他还很小,对陌生的父亲充满依恋和好奇,他有一次靠在他背上,崔月隐发出一声吃痛的抽气声,掀开衬衫看见青紫交错的狰狞伤痕。
留昭突然有些分不清那是他的记忆还是幻想,崔月隐背对着他,半趴在枕头上发出沉而缓的呼吸声,留昭掀开被子,伸手撩起崔月隐的睡衣,他宽阔的背上还残留着一些陈旧的伤痕,留昭手指摸到其中一道痕迹,崔月隐抽了口气,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看过来。
他不可能现在还在痛。留昭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他喝醉了。
五点多他又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手机在他旁边震动,屏幕的光中亮起黎茂生的名字,留昭困得不行,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捂住手机黎茂生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对了,他那边好像有时差……
手机突然被拿了起来,他身边的床随着动作下陷,崔月隐坐起来,一只手替他拢了下被子,接着电话往外面走去:“黎生……海格姆森那边有什么新……”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留昭转头看向自己放在枕头另一边的手机,陡然从床上坐起来。
崔月隐接完电话回来,见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房间里的光线还很黯淡。“吵醒你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留昭抬头问他:“你刚刚接的电话……黎茂生他不是崔融的死对头吗?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嘘,别告诉哥哥。”崔月隐很亲昵地调笑了一句,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床上,崔月隐语气散漫随意地说:“你的姨母,留萱在缅甸边界做黑市医生,小昭知道吗?”
留昭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她前不久卷进一桩很大的麻烦,我让黎生帮她处理了一下,既然现在她在那边安定了下来,我想你外婆和舅舅他们应该可以过去和她团聚,那里形势混乱,你以后可能就不太适合过去常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前。”
留昭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他倒进他怀里,崔月隐轻轻搂住他,过了一会儿,少年颤抖的声音才响起:“你说好让我回去过年的。”
“我不会食言。这是最后一个冬天,以后你都会和我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我不要,我不要……”
“你知道你阿嬷和舅舅们一直想和女儿、姐姐团聚对不对?在他们的习俗中,女儿才是根,你要强迫他们留下来吗?”
“他们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
“你要是一年去留萱那里几趟,很快就要上边境管理的黑名单,来回去警局坐十几个小时被盘问,还是小昭准备去找偷渡客送你过去?”
留昭不再说话,他躺在崔月隐怀中,整个人都像漂浮的船只失去了锚点。
很久之后,房间里传来呜咽声,留昭脱力地靠在他肩头,潮红的脸,汗湿的发,因为心中的痛苦和身体的快感而颤抖不已。
他坐在崔月隐怀中,腿缠着他的腰,两个人的睡衣都还穿得很整齐,堆叠的被子遮住了下半身,看上去就像小时候他生病时坐在父亲怀中寻求安慰的模样。
“你在故意报复我……”留昭带着哭腔说,“你说要爱我的。”
“我现在不是正在好好爱你?”崔月隐深深挺腰,一下下操着他湿软缠人的穴,“小昭,你下面怎么那么湿,那么软,那么热……要不要自己骑着动,你知道自己最舒服的地方对不对?”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离开。”
“好,我把他们请到云京来,让他们永远陪着你,只要你不答应,谁都不能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