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我也没用,这你的命。”
半晌刘云珍才哑着嗓子开口,林棠眼皮跳了跳,老鼠药?
刘云珍还想说些什么,对面林国安睡醒了,他阴测测打量下对面,心里骂了两句,盘算着自己藏在衣柜回头的那箱小黄鱼有没有叫这对贱人母女拿走。
小公园长凳上的林棠:“........”
啧啧,林国安这个龟公真是属老鼠的,藏个东西也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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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精神萎靡熬到双眼通红的林国安一家三口先后被押往几百里外的劳改农场。
林国安、刘云珍身上的犯罪事实板上钉钉,当年这对公婆趁着林萍忙工作勾搭到一块儿,日日厮混还不够,居然恶向胆边生哄骗林秀买了老鼠药,打算下到林萍的水杯里毒死她,二人好双宿双栖。
没想到天公作美,林萍当天晚上就因保护厂里财产牺牲了。这桩丑闻憋在他们心里好几年,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逍遥法外,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日前公安局的同志们收到一封举报信,信里详细罗列了林国安三人的罪名,公安同志们立马提审林国安一家三口,没吃没喝的林秀最先挺不住了,直接把事当年的事情抖了干净,笔录证据摆在几人面前清清楚楚,让他们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林国安、刘云珍,你们二人因婚外情购买老鼠药企图毒害纺织厂林萍同志,你们承认吗?”
刘云珍低着头,“承认。”
林国安还想诡辩几句,公安局局长目光犀利如刀,三言两句话把他说的冷汗直流。
“林国安、刘云珍苛待烈士子女、犯故意杀人罪,且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现在数罪并罚,判决二人终身劳动改造,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林秀是当年的从犯,念在当年并未成年且心智不成熟但所犯案件性质恶劣,判决劳动改造二十年!”
林国安二人皆面色灰败,只有林秀听到判决书,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啊啊啊啊,她不要去农场劳动改造啊!
现在是梅雨时节,这年头但凡去劳改农场的劳改犯,不管男的女的,都要去矿场挖石头,夏天还要去农场干农活,农场闷热又潮湿,干一天活下来身上又臭又脏,外头还有好多咬人的大花蚊子,咬一下又疼又痒的,还要留下一个个难看的大包。
林秀寻死觅活,闹腾着不去农场,手上戴着银手铐,还是被两个公安同志武力镇压,强行押着送上了去农场的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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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安一家三口扯出来的陈年案件如同一阵龙卷风一样,席卷整个东海市。
机械厂筒子楼的小媳妇老太太天天唾沫横飞,把这事儿翻来覆去的说,顺便把林国安一家三口骂到祖宗十八代。
刘春菊听到这消息,气到眼眶发红,搂着林棠又哭了两回。
“棠棠你妈妈当年多好一个姑娘啊,爽朗大气又能干,厂里多少好小伙子对你妈有意,没想到嫁了林国安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遭了那么些罪年纪轻轻就走了.......”
刘春菊说起好姐妹来,眼泪就止不住。
林棠记忆中的林萍笑容温婉,对女儿疼爱有加,不知为什么,她看刘春菊哭,眼眶也跟着倏地一红,心里酸酸涩涩,“刘姨,我想去看看妈妈。”
刘春菊闻言一愣,擦擦脸上的泪花,“棠棠你不说我还忘了,再过两天就是你妈的祭日了,现在上头管得严,不让烧纸搞牛鬼蛇神这一套。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去坟地?刘姨陪着你!”
“谢谢刘姨。”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
林萍是烈士自然葬在烈士陵园里,建国以来烈士陵园都是有专人打理。
不过自从六几年开始外头就乱糟糟的,又是搞什么红小兵大革命,又是抓黑五类闹腾腾的不像样,连带着烈士陵园也没人照顾了。
如今是雨水丰足的夏季,烈士陵园里面草木疯长,林萍的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只能隐约看到墓前的墓碑。
幸好林棠提前带了把小锄头,她蹲下身子跟刘春菊一起把墓前的杂草清理干净,又把带来的瓜果点心摆在墓碑前,刘春菊一边抹泪儿一面念叨,“小萍我跟棠棠来看你了。刘国安那两个畜生得到报应了,你也该安心了。棠棠是个好孩子,懂事聪明又贴心,将来准跟你一样有出息,你也好好保佑棠棠,保佑她一辈子顺顺当当.......”
刘春菊在边上说了好一会儿话,烈士陵园静悄悄的,只有长青松柏上停靠着两只雀鸟,时不时啼叫两声,婉转动听。
林棠听着刘春菊说话,跟着磕了三个头,对着墓碑上语笑嫣然的林萍,在心中默默叫了声“阿姨”,她既然顶了原主的身份就会代替林棠好好活下去,孝敬舅舅舅妈,照顾家人,同时也在心中期望林萍母女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幸福安乐.........
就在林棠默默期许的时候,墓碑上方绿色盎然的松柏绿树上飘然落下几片落叶,悠悠的打了几个转儿正好落在二人面前。
刘春菊眼中含泪,“孩子,你妈听见咱们说的话了。”
林棠跟着点点头,虔诚又祝福的对着墓碑拜了两拜,跟刘春菊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林棠一回到筒子楼就挪开主屋的大衣柜,抽出两块砖头雁过拔毛薅走了林国安藏下的那箱子小黄鱼。
第06章 第 6 章
描金檀木小木匣里整齐齐码二十根小黄鱼,黄澄澄一箱小黄鱼,下面还有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跟一只镂空雕刻的金怀表,这么多好东西可不是林国安一个三代贫农出身能拿得出来的,多半是趁着某些大户人家落难时顺出来的。
看这匣子的年头也不短了,林国安老鼠上身专门掏了砖块洞藏的严实,就想着留着当养老钱。
这种不义之财林棠毫不客气没收了。
没收归没收,林棠没想好放在哪里,不日她就收拾家当去乡下了,林家现在住的筒子楼是解放那会儿厂子里分的,属于福利房,不属于个人都是厂里的房子。
不说别的,户主林国安连带着刘云珍母女俩都给林棠坑到大西北农场了,前头林棠还专门登报声明,跟林龟公一家三口脱离关系了,本质上这套房子跟林棠没有半点关系了。
虽说林棠是烈士家属,身世可怜,机械厂的领导也不能因为这个对她开例,这年头长大厂福利房多紧俏啊,厂里多少人盯着呢,毕竟住上筒子楼不光有公共水房、厨房还有卫生间,那可比住大杂院天天端痰盂好太多了。
好在林棠也不想住在这筒子楼里,一来觉得晦气,二来筒子楼空间逼仄,跟鸽子笼似的透不过气,再说现在外头什么都要票,布要布票肉要肉票,粮食有粮票,她想多吃两口肉都得藏着掖着,憋屈不憋屈?
是以林棠一早找了机械厂领导,义正言辞表示自己不能占公家的便宜,现在厂里用房紧张她愿意早点搬出去,把房子留给真正有需要的同志!
这对于机械厂领导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他们正为这事儿犯愁呢,就跟林棠小姑娘说的一样,自从鳖孙林国安名镇东海市,外头市民一提起林国安就是“那个机械厂出来的鳖蛋玩意儿”,林国安是机械厂的工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名声臭了厂子里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厂里的工人师傅们心里憋着一口气,机械厂领导正想办法补救,恰好筒子楼空出十来套房子,厂领导琢磨分一批出去给厂里工人,好提提厂里的士气,谁想到这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这回申请房子的工人可不少,家家户户伸长脖子等着盼着,少了谁家的也不行指不定哪家泼妇就能躺在厂门口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