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别不理我,你不同我说话我这心就疼得紧,不信你摸摸--”封行云嬉皮笑脸地抓着明月卿的手试图让自己胸上揉,可这以往百试百灵的法子如今却不管用了。
明月卿仍是冷冰冷黑沉着一张脸,哪怕封行云如此低声下气也照旧不肯同他说一句话,只是凶巴巴地抽出手掌后便又挺直腰板望向车窗外。
封行云暗叹一口气,自打他从秘境逃离苏醒过来后,卿儿便又同自己闹起了别扭,整整一天了无论自己怎么哄着闹着都始终不松口。
虽然心下有些烦恼,可封行云也知道这不过是因卿儿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于是苦恼的同时,他又觉得心中似有一阵暖流涌过,像在含吃一颗苦中回甘的糖果。
“我的宝贝卿--”
“封行云。”
封行云正打算持之以恒地继续骚扰明月卿,另一个打从自己醒来后便也一句话没说过的人却突然鬼似的开了口。
“干嘛?”面对薛灵羽,封行云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猛地被一吓,再开口时也带了几分嫌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为什么要救我。”薛灵羽埋头抚着自己的护腕,沉沉道,“在画里……你为什么不丢下我独自离开。”
“哇!没见过你这么喜欢自虐的!”封行云故作夸张地哇哇大叫,眼珠子不死心地盯着明月卿的背影卖力又滑稽地挤眉弄眼道,“卿儿,你说你这个表弟是不是特别奇怪,我救了他两次,结果他两次都上赶着问我干嘛要救他,你说正常人第一反应不都该是感谢,哪儿有他这样……”
封行云一边用打趣的语气促狭道,一边下意识朝薛灵羽瞥去一眼,可他这一瞥却给自己把话头给瞥得打住了。
薛灵羽的表情是面对自己时一贯的强硬与蛮横,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理取闹样,可他的眼眶却是泛着红的,眼角也湿湿润润冒着水汽,那脆弱无助却又执着于要到一个答案的倔强模样让封行云想起薛灵羽在画中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于是他微微垂眸,在心底又一次暗自轻声叹了叹后,方才云淡风轻地回答:“因为我行事只为坚守我自己的道,救你不过是为了不违背道心,仅此而已。”
封行云的话说完,马车内一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薛灵羽再度埋下头去,抚摸着自己的护腕,只是这次他抚得既重且快,直至两滴滚烫的热泪先后滴在腕间,才终于止住了动作。
薛灵羽在无声地哭泣着。
他的护腕是他的姨母,也就是当今尊贵无匹的皇贵妃在他九岁生辰时赠他的礼物。
那护腕做工精细,外观精美并且暗藏杀机,内里配置的袖箭顶端淬毒,见血封喉,无需强大臂力,哪怕是不同武艺的柔弱女子只消按下机关亦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豆大的滚烫泪珠断了线似的从薛灵羽脸上滚落,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几乎是泣不成声地骂道:
“封行云……你真的蠢死了……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蠢的人……”
-断头花魁副本·完-
【作家想说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爆肝码了整整一天,终于结束花魁副本了(大哭)不过还有一点尾巴没收干净,等下章再说吧(躺)
小鸟这次完了,这次是真完了,他彻底陷入爱河了(假惺惺抹泪)
第四十章 明绿茶语不惊人死不休,当面挑破云鸟奸情
在马车里莫名其妙发了通疯后,薛灵羽半道就不管不顾地一掀帘子,独自御剑离去不知所踪。封行云对此非但不在意,反而高兴没了薛灵羽的打扰,他终于能跟卿儿过过二人世界,说说体己话了。
可封行云想得美好,那明月卿却并不肯遂他意。打薛灵羽哭过闹过又跑掉后,明月卿的心情便肉眼可见变得极差,越发在封行云面前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般郁郁不乐的小媳妇儿模样。
封行云好几次看到卿儿好像在背对着自己悄悄拭泪,可任凭他如何呼唤对方,明月卿却始终不理不睬,只赌气似的拿后脑勺冲着他。
偏生封行云此刻伤势过重动弹不得,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无论好话歹话还是浑话骚话,总之封行云病急乱投医地闭眼信口胡诌了一大通,直至说出他是看在卿儿面上才救下薛灵羽后,明月卿才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角,两眼通红地扭过头,冷静问:“你方才说……你是为了我才救的他?”
见对方终于肯理会自己,封行云初时大喜过望,可再定睛一看卿儿分明眼角泛红却还故作坚强的模样,封行云立刻便觉得自己心都碎了一大片,他连忙疼惜地开口哄道:“若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卿儿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是啊,我就是念及薛灵羽是你表弟,才会那么奋不顾身地救他。”
“……真的吗?”明月卿抬眸注视着封行云,有些犹犹豫豫地询问。
其实是假的,可封行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忙活老大半天好不容易摸清了明月卿想听的话,他自不舍得功亏一篑,于是便只能顺势再接着哄骗:“那当然了!若非怕卿儿你伤心,我才懒得管他死活!”
这话看样是令明月卿舒心了,他这会儿才肯拿正眼瞧上封行云一眼,只是那一眼仍是三分爱怜七分怨,他略显扭捏地坐到封行云身边,轻轻替对方掖了掖被角,才幽幽道:“少拿那些肉麻话来哄我,我才不信你……你在画中对他那般真心实意、情真意切,又是舍身相救,又是温柔照料,对我都不曾如此上心……”
他说到这儿,那薄薄的一层眼皮便又有了浮粉泛红的迹象:“也是,自古以来便都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同你欢好一场便一厢情愿认定你我两情相悦,却不想在你看来,或许你早就厌弃了我,只是不屑与我明说罢了。否则此前一月你又为何一边吊着我,却又一边夜夜流连羽儿床榻呢。”
明月卿当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便语不惊人死不休。
封行云一直以为他跟薛灵羽的那点龌龊无人知晓,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被明月卿以如此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一针见血、不留余地地戳穿点破,他吓得简直病中垂死都能惊坐起,连话都说不利索:“卿卿、卿儿,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封行云不问还好,一问明月卿方才稍霁的脸色顷刻间又黑云密布,他不禁垂眸冷冷扯了下嘴角,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可话语间却处处刀光剑影:“早听旁人说你心思深沉、工于心计,一门心思只想攀龙附凤,可我却因始终相信你的为人,所以充耳不闻。但如今看来倒是我天真了。”
“你背着我是何时跟羽儿通奸、同他做到何种地步、你二人又是谁先勾引的对方……凡此种种你是只字不提,却反过来责问我是如何得知。封行云,你当真是个避重就轻、模糊重点的个中好手。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回答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卿儿,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封行云死里逃生又身受重伤,本是心里最需要安慰又最脆弱之际,可明月卿却恰在这个档口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猝不及防冲他发难,封行云当即被斥责得手足无措、坐卧难安,不消明月卿问几句,便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将他跟薛灵羽的那点阴私和盘托出。
而在几番逼问得知薛灵羽竟还未真正肏过封行云后,明月卿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微妙:“……你当真没欺我?”
“我发誓!我真没有!”封行云有口难辩,油煎火燎得险些当场赌咒立誓,但却被明月卿给伸手拦下了。
并且出乎封行云意料的,在问清一切缘由后,明月卿非但没怪他,反而皱眉在他面前正义地痛斥起了薛灵羽草菅人命、戕害同窗的恶劣行径,还说回去后会将此事向管教禀明,将薛灵羽赶出宗门,竟是半点不徇私。
“行云,你真傻,出了这种事你当早些与我说才是,害我差点误会你与你有了嫌隙。”
“我只是想着我身为男儿,昂臧七尺,立于天地,出了事就应当靠自己解决。再说……此事也并不光彩,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封行云被明月卿头头是道地教训了一番,一时羞惭得都快抬不起头。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猛然说道:“等会儿,卿儿!这事不能告诉掌教他们……我,我……薛灵羽那儿,有我的留影珠……”
话已至此,封行云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便将留影珠的事也一并说了。
而明月卿听后却没像封行云想象中正义满满地勃然大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竟还记录了那样的东西吗……我知道了,届时回宗后,我会向他讨要回来的,行云不必担心。”
有了明月卿的承诺,封行云只觉近月来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的沉甸甸的大石眨眼间不翼而飞,有种一身轻松的飘然之感,并且卿儿在知道一切后,非但没怪罪自己,反而与自己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也令封行云愧疚之余感到一阵欢欣温暖。
二人将话彻底说开,便再没了隔阂,明月卿也不再板着一张脸与封行云刻意保持着咫尺天涯的距离,而是心疼地让人枕在自己大腿上,温柔地用手指抚弄封行云的发。
“我若早知道羽儿对你做过那些畜生事,当时定会要你别救他,就留他一个人在画中自生自灭好了。”明月卿一边将封行云的头发在指间绕着玩,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封行云当下捧场地笑了两声,可笑完他脑海中却忽然忆起那夜在陈府明月卿就在薛灵羽身旁,明明只需一伸手便能轻松将对方救下,但却选择袖手旁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