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铃声响了十秒,他才终于憋着一口气接起来。
“喂?”
“何惧是吧,我是长湖派出所民警,监控我们好几个同事一起看了好几遍……”
声音戛然而止,何惧一看屏幕,手机彻底没电了。
但派出所民警的意思好像是……
何惧把手机揣进兜里,强迫自己在椅背上靠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虚惊一场。何惧告诉自己,娜娜是好孩子,是聪明孩子,不会随便就去找那些不正经的人,也不会轻易就落入哪个不怀好意的人的陷阱……
兴许是派出所民警看错了呢,兴许只是跟娜娜体貌比较相似的人,又穿了跟娜娜款式类似的衣服呢?亲自看到监控视频前,何惧觉得,一切都很难说准。
兴许,娜娜就在家躺着呢……兴许是发烧了,有些严重,躺在床上没起来……至少她还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想着想着,何惧呜呜哭了起来,其他乘客侧目看他,虽然不明所以,但捡了不少笑料。
煎熬的旅程很快结束,何惧从高铁站出来,打上一辆车,直奔了长湖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何惧看完了全部的监控视频,然后跌坐在了椅子上。
监控中的女孩儿虽然没有看不清正脸,但何惧认得她穿的衣服和裤子。他更认得那顶帽子。那是某个韩国女团的周边联名款,看着不起眼儿,却是何娜花了上千块钱才买下来的。
那就是何娜。
“我们联系了出租车司机,他对那个女孩儿的印象没多深,因为全程都没什么对话。我们给他看了你女儿的照片,司机说好像是她,”派出所民警说,“下午,我们还派了两名同志到那片区域走访,有几个老人说是见过这人,但不知道去哪儿了。监控视频看的结果是,只见了进去,没见出来过,确实有几辆车开出过楼区,我们已经记录了车牌号,正在一一排查……我们会继续侦查的。”
何惧晃了晃脑袋,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他从民警的话里面,听出了点大海捞针的意味。
“你女儿有没有离家出走的可能?”民警忽然又问了一句。
何惧看向民警,瞪大了眼睛说:“离家出走,也得有进有出。”
“好,要不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何惧点了点头,像行尸走肉一般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何惧打开家门,开了灯,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民警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他赶紧走过去,拿起手机,却发现有密码,打不开。他试了何娜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都不对。会是什么呢?何惧悲观地把手机放回桌面上,仿佛在模仿何娜离开家前,故意把手机搁在餐桌上的动作。
她可能真的走了……但,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高考?或许她表面说自己考得很好,但其实一塌糊涂?要真是这样,为这事儿,值得离家出走?在死循环一般的胡思乱想中,何惧感受到了人生的无望。
他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然后开始检查家里。
年后就一直没得闲,他已经有四个半月没回家。何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极了她妈妈还在时的样子。
只有一摞衣服有些凌乱地搁在了卫生间的大理石台面上。
那应该是她昨晚才从余果家拿回来的衣服,何娜没有洗,也没有收,显出了她的反常。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有人敲门。何惧浑身一激灵,赶紧去开门,却发现是超市孙姐的儿子。
“叔,我妈看你家灯亮了,让我把快递给你送来,”男孩儿大概跟何娜相仿的年纪,话音里却稚气未脱。
“好,谢谢你,”何惧疲惫地接过盒子,回身关上了门。
他替女儿拆了高考礼物。一台崭新的苹果笔记本电脑,非常精致,很适合女孩儿用。但他却想象不出他女儿看见礼物时的样子了。
他必须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余果家的住处,何娜告诉过他。他必须当面问余果。
他见手机充了 40%的电了,便拿上出门,来到地下停车场。
他的车常年停在地下一台有些年头了的日系轿车,为了不让电瓶亏电,何娜每周都会帮何惧原地热两次车。
车果然一下子就启动了。何惧放下手刹,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从停车场出口出来,想要到大道上,还要走一段单排双向的小路。何惧手握方向盘,内心却已然方寸大乱。
这时,对向车道上开车了,是一辆 SUV,车身高于何惧的轿车,所以大灯正好晃在了何惧脸上。
何惧眯着眼睛,避让着对向来车,一个黑影忽然从灯光之外出现了。
何惧下意识地要踩刹车,结果脚下一乱,踩在了油门上。
嘭的一声,一颗脑袋狠狠地砸在了车子的发动机盖上。
太惨了,不过既然报警了,就该让警察查一下手机和家里,万一有其他人的指纹和通话记录呢
打车指的是去天星街路上
咦,监控里七点多打车的那个不是娜娜是果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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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服刑
“死的是个老太太,说是老年痴呆了,总走丢,这回就让我赶上了,”何惧说,“那家不差钱,保险公司赔完,我想再赔点儿,让对方给出个谅解书,至少别给我判实刑。但他们不干,死了老妈,他们非要让我付出代价,我就这么给判刑了……”
管教民警点了点头,继续问:“你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没,”何惧低下头,“我还在羁押期间,派出所来人跟我说了一声,人没找着……人间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