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渊从隔壁讨了碗温热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喂江姝喝下,这会儿正抱着她来回走动,见状立刻拦住蒋星淳,小声道:“大娘和庄伯伯在里头商量要紧的事,咱们不方便进去。”
蒋星淳一瞪眼,态度像个点燃的炮仗:“我娘在哭,你没听到吗?”
蒋星渊早熟,知道絮娘和庄飞羽在屋子里做些什么,也知道她这样出卖自己的身体,归根结底是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给他们挣一口饭吃。
他心里有些不自在,却不敢放蒋星淳进去,给絮娘添乱,遂道:“大娘想起过世的爹爹,心里难受,这才哭的,庄伯伯在安慰她呢。”
蒋星淳半信半疑,在院子里乱走了几圈,到底忍不住,扯高嗓子叫了句:“娘,您没事吧?”
屋子里的动静停了停,过不一会儿,絮娘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回道:“我……我没事,你带着阿渊出去买两碗馄饨……吃完再回来。”
蒋星淳“哦”了一声,不高兴地瞪了蒋星渊一眼,扭头大步往外走。
蒋星渊抱紧快要睡着的蒋姝,看了眼窗子,抬腿跟上去。
第二日,絮娘肿着一双眼儿,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别扭,整治了一桌热粥热菜,张罗孩子们吃饭,又温柔恭顺地服侍庄飞羽更衣。
蒋星渊偷偷观察着,见她气色红润,眉目生春,瞧着比画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对庄伯伯的态度比往日更亲昵几分,庄伯伯也露出几分笑模样,摸了把铜钱递给他们做零花,连自己都有份,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大娘过得好,他才有饭吃。
有饭才能活下去。
一路将庄飞羽送出门去,絮娘嘴角噙着笑,进屋时看到蒋星淳已扒拉了两碗饭,蒋星渊却只吃了小半碗,还时不时小心翼翼看她一眼,不由微微叹气。
她将剩下的小半盘腊肉倒进蒋星渊碗里,又给他加了一勺白米饭,道:“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些,不必拘束。”
蒋星渊受宠若惊,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大娘,我不饿……我……我胃口小……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快吃。”絮娘抱着女儿,想起双乳之中的奶水已经被庄飞羽喝了个干净,玉脸微微红了红,将米粥一点一点喂给她吃,眉目温婉,声音轻柔,“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安心住下来,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不需如此苦着自己。”
闻言,蒋星淳“哼”了一声,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摔,抹干净嘴就往外跑。
蒋星渊怔了好一会儿,低着头往嘴里扒饭。
腊肉咸香,富有嚼劲儿,米饭弹牙,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原先跟着他亲娘的时候,便是逢年过节,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饭食。
他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无声无息落进碗里。
他是贱骨头,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没生过什么病,冷不丁吃一次饱饭,到了午后,肚子竟然疼起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发起高热。
絮娘见他连连干呕,忙不迭俯身轻拍瘦弱的脊背,道:“想是积了食吧?快吐出来!”
蒋星渊舍不得那么好吃的肉,咬着牙捂着嘴就是不吐。
絮娘没法子,哄他躺在床上,玉手伸进旧衣底下,打着圈儿给他揉肚子。
蒋星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柔美的侧脸,鼻子嗅到令人沉醉的幽微香气,鬼使神差地问道:“大娘……我能……我能叫您娘么?”
絮娘怔了怔,扭过头来,撞见孩子不染一丝尘垢的眼睛。
他的眼珠极黑,这会儿却亮起摄人的光,不安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絮娘叹了口气,温柔却绝情地回道:“还是唤我大娘吧。你有你自己的娘,我也有我的孩子。”
那双眼睛里燃起的小小火焰,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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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 第十二回 风流夜夜与朝朝,百样思情难画描(书房,H)
自打沾了絮娘的身子,庄飞羽便食髓知味,变着花样儿与她做耍。
絮娘也压下诸般烦忧,不再考虑那许多,紧紧抱住眼前的浮木。
蒋序舟走后,她便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手里是空的,肚子是空的,就连心也是空的。
眼下有银子花用,有饭吃,有人疼,又养得活三个孩子,已是不幸中之万幸,她不敢再奢望其它。
她知道庄飞羽爱的是她的好颜色和淫荡的身子,也知道他说的“非她不娶”的话,是几乎不可能兑现的诺言。
可她并没有别的法子度过眼前困境,只能蒙上眼睛,捂住耳朵,得过且过。
临近年关,县衙里越来越忙,絮娘听从庄飞羽的吩咐,做了几个他爱吃的炒菜,炖了一小盆浓浓的酸汤,小心装在食盒里,亲自送了过去。
她穿着新做的月白色小袄、天青色长裙,云鬓斜挽,发间簪了支素净的银钗,除此之外,再无点缀,却衬得容色清丽,气质柔和,远非庸脂俗粉可比。
几个衙役看直了眼,直到絮娘红着脸又催促了一遍,方才如梦初醒,跑到后头传话。
这当口,一位身着官服、威风凛凛的大老爷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絮娘心知这是庄飞羽常提的宋县令,见他身形高大,不怒自威,不由生出几分惧意,低着头福了一福。
宋璋往她身上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并未驻足,而是在响亮的鸣锣之声中,登上宽敞气派的官轿,扬长而去。
须臾,传信的衙役引着絮娘左拐右绕,走进庄飞羽审阅公文的房间。
现如今,他是宋县令身边头一等的得意人儿大事小情,必得经他筛选一遍,方能递到县老爷面前;县老爷待别个都不假辞色,只对他信重有加,私底下竟直接以兄弟相称。
这两日,上头有风声传来,说是圣上派巡抚前往各地视察民情,时间紧迫,他急县老爷之所急,带几个账房做平账务,填补亏空,连忙了两个晚上,没合过一次眼。
看见絮娘进来,庄飞羽来了几分精神,饱含深意地打量着她越见丰腴的胸脯,使手下将饭菜拨出去一半,分给账房先生们享用,关紧房门,将含羞带怯的美人儿搂进怀里。
“好絮娘,今儿个有没有听我的话?”他意有所指,扣着她玲珑的下巴做了个嘴儿,后退两步,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絮娘极轻地“嗯”了一声,素手捏住裙子两侧,一点一点往上提。
浅青色的绣鞋上面,是雪白的罗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