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南京的贾家和姑苏的甄家都送来了拜帖

春红落尽, 残荷凋零,春夏秋冬倏忽而过,离胤祺得封亲王, 转眼已经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 胤祺果然实现了他对黛玉的承诺,将京中人、朝中事全都抛开,陪着黛玉看遍了万水千山。

三年前, 大清大败准噶尔, 准噶尔部退守伊犁, 鄂罗斯亦撤去对准噶尔的支援,大清西边至此安宁。

而在此一役中生擒噶尔丹的胤祺, 功劳自是不可小觑。

满人最重军功,在如此巨大的功劳前, 可以说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果然,回京没多久,胤祺便得封和硕恒亲王,力压兄弟们一头,且不提被撸了爵位, 此时仍是光头阿哥的胤祉, 就连大阿哥, 也比胤祺低了一头。

五阿哥是四妃之子, 受太后养育, 又立下巨大的战功, 一时间在京中简直风头无两,有那等自以为揣摩透了康熙心意的人, 更是变着法子的想要投到胤祺门下,说不得便是一个从龙之功。

几辈人的富贵,就看这一瞬间。

恒亲王府一时炙手可热,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踩低了几阶。

这门庭若市的情景,放在旁的人家,许是早就沾沾自喜,但胤祺不,素来早慧的他,在准噶尔回程的路上随侍康熙左右时,便将康熙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日子他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想必他的皇阿玛看不上他这作风,但他好歹是个有出息的儿子,于出身教养上均无可指摘,就算不能抬起来与太子打擂台,成为其他人的磨刀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长大成人的亲生儿子,康熙并无几分温情,更多的是冷酷的算计。

胤祺早慧,早就不指望从康熙处获得父亲的温情,京中水太浑,浪太大,各方势力交织,胤祺并不愿意卷入其中,见着收到的拜帖越来越多,胤祺忙令人闭门谢客,与黛玉商量着出去避避风头。

黛玉欣然应允,自她幼年从姑苏上京之后,除了偶尔随着御驾出巡,黛玉久居京中,她羸弱的外表下,是个活泼的性子,前些年胤祺去粤地之时,黛玉便心痒难耐,只想跟着过去。

此时听到胤祺所想,黛玉喜不自禁,她连连点头,思索片刻,从榻上下来,穿上新做成的大红色鸳鸯戏水绣鞋,兴致勃勃地跑到书房了里,将她平日里翻着的山河志拿了出来,与胤祺商议着想往哪里走一遭。

册子翻开,黛玉却又陷入了为难,大清江山寸寸都是美景,她既想感受大漠孤烟直的苍凉,也想瞧瞧花重锦官城的繁华,又想回姑苏老家,感受着人间尽枕河的水色,甚至,黛玉还想趁此机会,去南京的贾家祖宅看一眼贾母可还好。

桩桩件件,黛玉都不愿意放下,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胤祺双目含笑,瞧着黛玉为难地眼神,笑意愈发的浓,许久,见着黛玉仍旧没有抉择出来,不知该去往何处,胤祺的手指轻轻在书上敲了敲,笑着说道:“就算将这些地方全都走遍,又有何不可。”

黛玉瞧着胤祺的眼眸,更加的明亮,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搂住胤祺的胳膊,将头靠在胤祺的肩膀上,期待着出行的日子。

胤祺深知,康熙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将他用到恰到好处,便也不多等,急忙令人收拾了东西,等着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他与黛玉正经受了亲王册封后,立即打着为皇太后祈福的名义,出了京城。

既然是为皇太后祈福,第一站自然就是五台山。五台山作为佛教名山,深得皇家青睐,自太皇太后起,时常要去五台山走上一遭,康熙也亲自去了好几次,想必是向天祈求,国泰民安。

五台山的方丈亦是得道高人,他见着与民众一道在大殿里上香的那对出众男女,只觉着紫气东来,瑞气千条。

两人命格相缠,生生不息,此时仍在蛰伏,却是冲天而起的命数,只不过不知能冲到何处。

方丈念了声佛,亲自走上前去,领着胤祺与黛玉在五台山里拜了一整日。

黛玉只觉着这老和尚格外殷勤,也不知所为何事,只不过想起父亲曾经与她说过的,幼年时曾经遇见的一僧一道,暗暗忖道,有本事的人从来不少,既然方丈不挑明,那她也无需在意,等离开时候,多贡些香火钱便也罢了。

方丈不知黛玉心中所想,只不断地看着两人的命盘,越看越心惊,等到初窥门路之时,只觉着眼睛好似被一道闪电晃过,他骤然将眼睛闭上。

居然是这般尊贵的命数!方丈终于恍然,却也不明言,在胤祺与黛玉询问他的身子时,他只数着念珠,嘴里念着佛偈,不知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

胤祺与黛玉对视一眼,倒也不觉着奇怪,他们听说了数年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的神奇之处,在两人心中,神佛之事,就是这般的玄异。

但这也无伤大雅,方丈的神色愈发的恭敬,胤祺与黛玉两人也不多问,不过是捐了大量的香火钱,为皇太后、宜妃、林如海等人全都点了长明灯,祈求佛祖保佑福寿安康。

在五台山度过了几日,胤祺手抄了一本经文,贡在佛前,又令人快马加鞭将开光的护身符送去京中后,终于离开了五台山。

从五台山离开后,一路西行,过了茫茫戈壁,见识了塞外的风沙,再顺着岐山而过,入川蜀之地,拜过丞相祠堂后,再从天府之国离开,辗转到了粤地。

胤祺曾经往粤地走过一遭,与此地的十三行商铺结下不小的交情,至今仍让这商行运着货物往京中而去,他在京中开着的洋货铺子,生意愈发的好。

旧地重游,此时铺子仍在,当年随着他来南边的贾琏,却在先皇的皇陵前,守了几年,至于与王家曾经有几分交情的海关监督,也早就犯了事,被康熙撸了位置,押解进京。

旧地重游,反倒是那铺子的掌柜,仍然笑呵呵地在柜台后站着,见着与黛玉同来的胤祺,他一愣之下,忙迎上前来,笑着与胤祺躬身行礼。

粤地作为最早开海禁之处,无论是日本还是南洋,甚至更远些的泰西人,都不算少,风气较之京中要开放许多,黛玉在此亦无需戴着幂篱,她大大方方地屈膝行礼,好奇地看着满铺子的洋人玩意儿,胤祺让人运去京中的,远不及此处万一。

黛玉拿着几个灵巧的机关件打量着,只觉着格外有意思,也不知那边人是怎么想出这些东西来的,随便拧几下,便能活灵活现,更有一个西洋的少女模样玩偶,打开后,手轻轻摆动,手中拿着的拂尘将浮灰掸走,另一手注水研磨,并能提笔写字,这是何等的巧夺天工。

黛玉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般东西,更不知这玩偶为何能自己行走,等回了院子,黛玉仍然神思不属地想着白日所见的机关,就连晚上入寝时亦不得安稳。

胤祺心里的旖念被打断了数次,每次刚起兴,便被黛玉提出的一个问题打断,眼见着黛玉上了心,胤祺放下了心里的念头,压着黛玉的肩膀,让她躺倒在床上:“明儿个我找个外邦人过来,让他好好说明白,现在,先睡觉养养精神。”

黛玉这才清空纷杂的思绪,闭目睡去。

翌日一大早,胤祺便去了十三行,托人找了几个机关工匠过来,给黛玉解惑,但这些人不过是手艺人,个个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仅没有解答黛玉的疑惑,反倒让她更加不明。

黛玉隐隐知晓,这是与她曾经学过的,截然不同的知识,她本就是个好学的性子,又最是聪慧,知识在眼前而不得其门而入,更让黛玉懊恼。

胤祺本是个随意的性子,却见不得黛玉日夜惦念,他打听许久,终于又请过来几个传教士,能当传教士之人,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就连康熙也经常在宫中与传教士探讨科学,这次终于将那些机关的原理说明白了。

黛玉却更是兴致高昂,她如饥似渴地学习着那些闻所未闻知识,胤祺也陪着黛玉学了许多,直到大致掌握了原理,黛玉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传教士为她和胤祺画着的画像,从粤地离开。

从粤到闽,气候相差不大,作为同样开海禁的地方,闽地同样很是开放,这却是连胤祺都没有到过的地方,两人拜过妈祖,甚至随着海船出海过了几日,在辽阔的海洋之上,漫天星辉斑斓,天与海好似没有距离,躺在甲板之上,闻着咸腥的海风,听着鱼儿跃动的声音,胤祺与黛玉双手紧握,似乎天下间再也他物,只两人彼此相依,似乎要随着这晃荡的船,飘飘荡荡到天的尽头。

从闽里离开,黛玉与胤祺肤色都深了许多,原本白皙莹润的肌肤添上了色泽,瞧着却好似比在京中康健许多,沿着闽地,到了杭州,又是一年的春日。

胤祺与黛玉已经在外头游玩了两年,就连过年也没有回去,只有时不时送去宫中的信,以及随着信送过去的各地特产,替代着他们尽孝。

一开始康熙自是勃然大怒,但有着皇太后在,康熙也无可奈何。

皇太后在宫中被禁锢了一辈子,未来可预见的日子里,也走不了多远,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在草原上策马奔驰的自在日子。

但她已经入了大清后宫,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自由,见着胤祺在外头的自在模样,皇太后只觉着他好似在替代自己完成心愿,每每在康熙面前护着胤祺。

更何况夜间还有宜妃温柔小意地吹着枕旁风,康熙也只能无可奈何,只当做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这才让胤祺与黛玉这三年来在外头过得格外的舒心与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