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铃声刚停下来,我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新一轮的铃声又响起,我思想斗争了半天,慢慢按下接听键。

“小慈,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竟然是苏荷。

我终于松了口气:“你在哪儿,怎么用这个号码,你自己的手机呢?”

她说:“我手机被我爸没收了,我是偷拿我家保洁阿姨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

我说:“你回家了?”

她叹了声:“甭提了,是被我爸逮回去的。靳褚佑也太孙子了,竟然把我爸搬出来,我……”

我冷哼了声,打断她的话:“喂,我的苏大小姐。请你搞清楚,你是人家刚过门的妻子,蜜月期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还被记者拍到,靳褚佑没把他爸搬出来威胁你,就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

苏荷被我一噎,半天才弱弱地说出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那是怎样?那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那是被算计了,兰西那天去陪投资商喝酒,没多久我就接到一个短信,说兰西被下套了。我赶去时兰西已经被灌得不省人事,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但我当时一看他醉成那样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要赶紧把他送回酒店。他醉得不省人事,我就……忍不住抱了他一下。谁知道就那时候被拍到了。后来我就想,这事也太不正常了,那条短信才是把我设计的圈套。”苏荷越说越气愤。

我讽刺她:“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那是个圈套。”

苏荷委屈地说:“你也别酸我了,我知道这事怪我,兰西是无辜的。他醉了根本不知情,都怪我!我怎么那么贱啊,非要去占他便宜。要是兰西因为我受到什么影响,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苏荷我跟你说,你和兰西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了,你再像从前那样是不行的。你是什么都不在乎,但兰西是个大明星,多少小姑娘拿他当偶像。你说,你的偶像要是和别人勾勾搭搭牵扯不清,你还会喜欢他吗?你这样下去不仅会害了兰西,还会让你们关系越来越僵,连朋友都做不成。你和靳褚佑好好过日子吧,为了你,也为了兰西。”最后一句,我说得颇为苦口婆心,苏荷大约也是听进去了。

她沉默了很久,语带哽咽地说:“我知道了。小慈,只要这一次能顺利解决,我以后一定改。我爸这次跟我动真格了,我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让你联络下Carry,她正生着我气呢,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挂了电话。你去求求她,她一定有办法帮兰西的。”

苏荷一哭,我心里再生气,声音都软了下来,安慰道:“我知道了,兰西就像我的亲哥,我会想尽办法帮他的。你在家好好休息,反省一下自己。”

安抚好苏荷后,我连忙打电话给Carry,她很快就接通电话,那头人声很嘈杂,Carry的声音夹杂在其间:“帮我约南国周刊的主编吃饭,我不管他接不接电话,你用尽办法都要约到。不然你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还傻站着干吗?快去!”

一阵可以媲美河东狮吼的咆哮声后,Carry音调突然变得温柔下来,说:“喂,小慈,你找我是要问那篇报道吧?”

我还震惊于她的语气,突然才反应过来,道:“是啊,这不赶紧问问你现在的情况嘛。”

Carry说:“一个字,乱!我和兰西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还有一些谩骂短信。你还没上网看过吧?兰西的主页都被黑了。”说到这里,她气急败坏道,“你说说,苏荷她到底在想什么?一点智商都没有,那个短信明显就是设计她的,竟然还是上当了。报道上的那两张照片,一看就是事先找好拍摄点的。我跟你说,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兰西,指不定这之后还陆续有来。若处理不好,会整死兰西的。”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急了。我说:“你也别怪苏荷了,她一遇到兰西的事,智商就会下降。她现在已经后悔死了。那兰西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把自己关房里睡觉,谁都不理。因为这事,他的戏都停机好几天了,摄制组那边也天天被记者蹲守,其他演员和摄制组都很有意见,那个男二号还闹着罢演。你知道的,这个圈子啊,但凡出了一点事,管你熟的生的,都会抱两块砖来落井下石。我这不是死乞白赖才让导演再通融几天嘛。”Carry恨恨地“呸”了声,说道,“最好别给我抓到幕后黑手,敢动我的艺人,就别想在这圈里混下去。”

我说:“Carry姐你也别气了,事情总会解决的,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兰西也不接我电话,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必须的,兰西刚出道就是我带的。这么多年来我和他荣辱与共,有我在,一定保得住他。”Carry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和Carry打完电话,就匆匆整理完现场的后续工作,抱着剩余的花想要走,到了最后一道通往甲板的门时,扭了扭门把,竟打不开。我愣了一下,放下花又使劲扭了起来,门依然打不开。

我心里顿时一凉,不会吧,被人反锁了?谁这么缺心眼啊!

“喂!有人吗!里面还有人!”我大声呼喊。

回应我的,只有夜一般的寂静。

既来之,则安之。说的是适应环境之道,我既然被人关在里面,索性坐在过道上休息起来。慢慢地,我身子的重心越来越低,最后,整个躺了下去。

迷糊间,有人握着我的肩膀晃来晃去,我嫌弃地踹了一脚,应声而来的尖叫让我吓得直接坐了起来。我望着面前痛得皱成一团的狐狸脸,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盛嘉言?”

他怒瞪着我:“你们女人就是爱报复,我关你一小会,你就这样踹我,你狠!”

我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但之后猛然看向他:“等等,你关我的?你怎么在这里?”

他就笑:“这条船是程靖夕的啊。他的生日,我当然会一起庆祝。”他竖起食指摆了摆,“你一定没有看到这艘游轮的名字。”

他利落地站起来,速度之快,让我不由得怀疑他刚才痛苦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递给我一只手,眨了眨眼:“来,我带你去看。”

我嫌弃地瞄了眼他的手,哼了一声,自己扶着墙站起来。盛嘉言失笑,转过身向甲板走去。我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了船头。他停下来,对我说:“转过身去。”

我目光接触到船身上那如星光组成的四个字母,着实愣住了。

盛嘉言兴致勃勃地说:“Star,记得墨尔本的农场吗,也是这个名字。我在想,到底谁是程靖夕的Star呢?喂,宋初慈,你知不知道?”

他笑得特别奸诈,我吞了吞口水,一手抚上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热的脸,仿佛他说的那个“Star”就是我。

“宋初慈,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友好的女嗓有些熟悉,我循声望过去,心口蓦然加速跳动起来。程靖夕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隔的距离有些远,不知道他的目光有没有落在我身上。而发出那声质问的人,是推着轮椅的柳飘飘。

我默默地看向盛嘉言,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盛嘉言接收到后,上前一步走到我身边,说:“阿夕,你说巧不巧,我们定的那家花店,就是小慈工作的那家。我就顺便邀她和我们一起去玩。”

我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他不痛不痒,倒是柳飘飘,气呼呼地说:“这是阿夕的船,谁准你擅作主张!”

我在心里冷笑了两声,小姑娘到底还是年轻,脾气不好就算了,说话还不分轻重,估计也只有盛嘉言才受得了她。

果然,盛嘉言仍是一张笑脸,嬉笑道:“是是是,我欠考虑了。这是阿夕的船,还是飘飘你想得周到,提醒了我。”话锋一转,向程靖夕说道,“阿夕,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带一个朋友来,你没有意见吧?”

没等程靖夕说话,他一摊手,耸肩道:“你有意见也没用,船已经开了这么久了,现在回去也不大可能,除非你忍心把小慈丢到海里去。”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船已经开走了,放眼望去,方圆十里尽是无边的大海。

程靖夕该不会真要把我丢下海吧?

我和盛嘉言、柳飘飘不由得都望向程靖夕,等待他的决定。一阵沉默后,程靖夕淡淡吐出两个字:“胡闹。”然后转着轮椅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星光过于璀璨让我产生了错觉,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竟仿佛看见他弯起来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