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到宫里的学堂苦多了。在学堂里,碍于她的身份,即便她在课上打瞌睡,女师傅也不会说些什么。如今由表兄亲自教导,他待她虽好,可在课业上却十分严厉,一有不对就要重做,有时候耗了一个晚上,也才学了一节而已。

她素来娇气懒惰,这么严苛的课业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起初她还装病来着,不过嬴政不吃这一套。他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是病了?我让人请疾医过来,让他替你针灸一番。”

说着他就扭头吩咐起寺人。

朱鸳哪里敢领教这个,马上就被迫“不药而愈”了。

她垮着小脸,扁着嘴怏怏地说:“表兄,我感觉好多了,可以接着温习,不用请疾医的。”

嬴政若无其事地把人叫住,起身说:“既然好多了,那就继续练习。”

朱鸳只好穿好衣服,乖乖跟着他到了他的宫中。嬴政在读书,她就在一边做温习祭祀的事。

等到嬴政将案上的所有竹简都看完了之后,他才抬起头来。

朱鸳早就躺在榻上呼呼睡着了。粉白的小脸红润得很,神色恬静乖巧。

他没有叫醒她,蹲下来替她理了理粘在腮边的发丝,然后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把人送回了她的宫室。

第115章 朱鸳22(始皇后)

赵姬守寡的时候不过二十九岁,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又是秦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她心中寂寞,便又和旧情人吕不韦重燃旧情,常常以商量政事的名义召他进宫温存。

吕不韦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在她心中自然不同。

吕不韦对赵姬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她能歌善舞,生得貌美绝伦,对于美人谁能不爱。

何况他初掌大权, 政策行令各个关节还有些阻滞,若有太后支持,自然能够事半功倍。秦王年幼不知事,只要他们彼此保密,谁也不会知晓。所以半推半就,也就成了好事。

赵姬是一个多情聪明的女人,可是却不懂国政大事。所以他们俩好上以后,她便醉心情欲,只管缠着人作乐寻欢,所有的大事都是吕不韦在拿主意。她不过是在上面盖上印章而已。

就连唯一的儿子嬴政,她也鲜少关心过了。更别提侄女。

等她再注意的时候,便发现儿子和侄女之间格外亲密。朱鸳常常到嬴政的宫室,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还发现朱鸳的礼仪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举手抬足十分合乎礼仪。便是说她是一国公主,也没有人会怀疑。

赵姬把朱鸳叫来,笑着问道:“是哪个师傅能把你教好?我当真要赏她才行。”

朱鸳不疑有他,笑盈盈地说:“是表兄教的。”她还对着赵姬撒娇,添油加醋地控诉了嬴政一顿,说他严格残酷,每天把人累坏了都不能休息。

赵姬若有所思,摸着侄女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问:“那你一天到晚待在他的宫里,都做些什么。”

阿鸳才十二岁,政儿也不过才十四。还是太小了些。有些事不能做。

“学礼仪、学《诗》《书》、学祭祀……”朱鸳掰着手指头自已数了一顿,发现自已过得太惨了。她可是秦王的表妹,结果一天也没享受到,净学习去了,简直比前世还要辛苦。

她抱着赵姬的腰撒娇道:“姑妹快说说表兄,让他自已学就好了。我学的东西已经够了,不用再天天都学。毕竟我又不用当秦王。”

赵姬听了她憨直又孩子气的诉苦,却忍俊不禁。她不由暗想,政儿早熟,脾气也怪。难道他这是想自已打小养出来一个妻子不成?

她也是豪族之女,不照样成了秦国的王后,最后还当上了太后。

朱鸳虽然娇气又笨了点儿,可却是她的亲侄女。对她也格外孝顺。她能当得秦国的王后,那她的侄女为何当不得?至于子楚生前说让朱鸳做妾现在他都死得化为一抔黄土了,谁还管他的话。

赵姬越想越可行,安抚地摸了摸侄女空空如也的大脑壳,循循善诱地教导:“阿鸳,你表兄每日这么忙,却还抽空来教你读书。他对你这样好,你是不是该好好珍惜?”

朱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使劲转着脑筋想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她想不明白,也在赵姬的意料之中。正如她所说,这个侄女是笨了点儿。不过没关系,糊弄起来也好糊弄。

“那阿鸳就继续跟着表兄学,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了。”

朱鸳求助失败,怏怏地应了一声,软糯娇甜的小脸愁得皱成了核桃,靠在姑姑怀里不说话了。

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可爱,赵姬抱着她胡撸了一把,直到嬴政来寻,才把怀里的小猫还了回去。

第116章 朱鸳23(始皇后)

因为告了他的状,朱鸳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心虚。她从赵姬怀里退出来,乖乖地和他打了招呼。

嬴政说:“该回去吃晚食了。”

“阿鸳告退。”朱鸳和赵姬打了招呼,就跟在表兄后面出去了。

嬴政不顾在场的宫人,牵起朱鸳的手,若无其事地问:“阿母和你说了什么?”

朱鸳自然不敢告诉他,自已专程告了他一状。她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撒娇地挠了挠他的掌心,“没说什么。姑妹问我整天待在你那边做什么,让我好好跟着表兄学。”

嬴政不是很信,不过结局没差,他也就不计较了。他觉得掌心的微痒好像传到了心里,忍不住攥紧了她的手。

正如赵姬在揣测他的意思,他也在暗中估摸她的想法。他要朱鸳,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不会在八岁那年就使计将她绑在身边。

阿母的意思应是默许了。

嬴政看了朱鸳一眼,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充满了占有的意味。自从他到了朱家,遇到朱鸳之后,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分开过。如果注定要成婚,那为什么他不能娶阿鸳呢?

朱鸳娇气地甩了甩手腕,冲他叫道:“表兄,你弄疼我的手了。”

嬴政稍微放松了力道,他带着薄茧的手就像一个牢不可破的环,固执地锁住了她的腕。

朱鸳投诉无果,只好又继续跟着他学。直到她的十三岁生辰,嬴政问她要什么礼物的时候,朱鸳赶紧说:“我想不学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嬴政无情地驳了回去,让她再想一个。他说:“怎么会用不上?等你当上王后之后,就全都有用了。”

朱鸳还在想可以换什么别的礼物,脑子还没转过来。突然听到他说什么当王后,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她大声又欢喜地重复:“王后?!当谁的王后?有哪国的太子来求娶我了吗?”

如果不是太子,那她怎么当王后啊?这时候她的脑袋突然灵光起来。至于为什么不觉得是嬴政要娶她,那当然因为他平时对她的课业太严格了,不像是喜欢她,更像是她的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