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她最敏感薄弱的地方。

荀野从没得过夫人如此嬉笑怒骂,当下没有半分恼意,竟有种脚踏实地的幸福感。

今日的香荔怎么不同,不会还嘴说笑了,像个闷瓜似的,杭锦书疑惑,困倦地阖着眼眸,轻声问道:“你有心事么?若有的话, ろんぶん 你说出来吧。”

顿了顿,她又怕香荔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教军营的人听去了,告诫道:“不要说夫君的不好。”

荀野指尖一停,那厢,杭锦书脚丫上传来的舒坦的触感也是一停,她困惑极了,想支起头看床围一眼,但没支起那个气力,索性又躺平了, ろんぶん 叹了一声。

荀野想问她,夫人何故叹气。

夫人在无人之时,原来如此维护他的声名,荀野心尖肉狂跳,恐怕再按下去,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欣喜若狂的力度了,只好悻悻罢手。

杭锦书抬起了一只玉臂松松搭在眉沿,思绪起伏少晌,她温温轻笑。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他真是个庄稼汉啊……”

荀野大吃一惊, ろんぶん 愣愣地看向夫人。

庄稼汉?

他居然是个庄稼汉?

啊,想必夫人是在夸赞他一身结实的肌肉,犁地勤快吧。

荀将军从不内耗,很快找到了台阶,便又轻松自如地下来了,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对夫人产生的那些起起落落的心事,只有欢喜会隔夜,那些不痛快的东西,用不了一眨眼便被荀将军抛诸脑后了。

那对面不吭声。

终于杭锦书意识到了一丝不对,香荔从来不会这么寡言, ろんぶん 她心头疑惑,那对面是谁?

强行劈开两扇睫门,杭锦书撑起玉臂,往床尾看去。

这一看之下,女子花容失色,惊呼了一声“荀野”,两只受伤溃烂的足便往行军床被褥里收,惊魂未定地道:“你,你……”

连“夫君”都不会叫了,看看, ろんぶん 多慌乱啊。

不过这样也好,荀野耸肩,他还觉得“夫君”两个字太生疏,听了两年多了,耳朵都起茧了。

难得夫人第一次直呼他名,不是刻意的,带着一丝恭敬与讨好的称呼,反而鲜活直白,有股老酒入喉的辛辣爽口之感,值得反复咀嚼。

荀野为了缓解夫人的紧张, ろんぶん 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了下。

“夫人夸我的时候不用背着人,我听了甚是高兴。”

“……”

倘若不是荀野此人耿直粗莽到近乎心无城府,她真的要怀疑他在阴阳怪气了。

第6章 第 6 章 “我每晚都来抱你的脚睡。……

尽管牙酸得厉害,杭锦书却没有反驳只言片语,因她仍处于对荀野的惊吓当中,过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了呼吸。

荀野在床头,看着夫人慌乱的眼眸渐归于平静,知晓那个端庄持重、温婉得体的夫人又回来了, ろんぶん 只是夫人短暂的生动还令人着迷着。

他懊恼地道:“夫人的脚生了疮,我竟不曾发觉,还带夫人去泡汤泉,真是该死。”

这和沐汤没什么干系,杭锦书道:“这是我发乎自愿的,夫君不必为此自责,军营缺水,我也多日不曾沐浴了。我娇气一些,毛病多些,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ろんぶん 宁可双脚烂掉我也想去。”

荀野听了一怔,立刻便道:“夫人喜欢沐浴?那好,等拿下鹤鸣山,我必定日日都让夫人有热汤泡澡。”

他那怔忡的态度,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有人喜欢洗澡是一种不赦之罪一样。

也罢,在这等莽汉心底,爱洁倒是异类了。杭锦书从不把对荀野的嫌弃放到表面上,暗暗腹诽了一声,也没太过分。

这时荀野扭捏地走到杭锦书所在的床头, ろんぶん 脑子里的声音铮铮然,一根弦被拨弄得春晖漫烂,沉浸在夫人直呼其名的喜悦里,脱口而出:“夫人可否再唤我的名字?”

杭锦书没想到荀野突然提出这个要求,难道是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欲迎还拒,决心疏远了她?

杭锦书心口微紧,忍不住抬眼,向荀野询问:“夫君不喜我称呼”

荀野摇头打断:“我想听。只是想听。”

见杭锦书踌躇着,就是不肯张口,荀野立时以为自己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ろんぶん 急忙要撤回。

杭锦书却开了口:“荀……野。”

荀野呢,那厮就像一朵乍逢春雨的山花,抖落满身的霜重料峭,一股脑抽出花穗子来,张扬地翘起嘴角:“我单名野,表字是径明。夫人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不记住,怕也是不行。

杭锦书毫不怀疑,倘使自己拒绝他,那双凌厉而灿然的黑眸会瞬间失去它的光泽。

就是这么奇怪,人都说, ろんぶん 男子太重于皮相,未必等到色衰而爱驰,便会提早转移注意力,将心不再放在曾令他一见倾心的女人身上。而荀野,可能是多年行军作战,让他没有那个功夫去心猿意马,所以两年多了,他这种对美色谄谀巴结的状态,似乎总在持续。

杭锦书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夫人说记住了,荀野不再说话, ろんぶん 只是原本鹤势螂形的姿态,摆得更正了一些,眼神之间闪动着某种期待。

杭锦书只当作是看不懂,默然收回了视线。

荀野果然好一阵失望,但思及夫人此刻遍布冻疮的脚,他也没有闲情再去计较什么称呼,嗓音发紧:“荀氏儿郎自小生活在北境,习惯了北境严酷的风雪天气,长冻疮是极少的情况,我太疏忽了, ろんぶん 才让夫人罹受此难。夫人,日后只要我在,你不要担心,我每晚都来抱你的脚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