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大可不必。

可荀野打定了主意,杭锦书顾着两家的联姻也不会拒绝,便让荀野得逞,两只脚被他的怀抱轻薄了一整晚。

他就睡在她的床头对面。

这一整晚杭锦书思潮起伏,心绪不定,就像把柄被荀野攥在了手里,难以成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ろんぶん 荀野这人能征善战是个赳赳武夫,浑身上下充斥着血气和体味,好在竟没有脚气。

这竟是他身上唯一的优点了,苦中作乐一番,也算是能捱过这夜罢。

要是单说她这位夫君的皮相,荀野的五官掩盖在麦黄的皮肤之下失了精致,其实细看无不妥帖,也符合武将画像里浓眉大眼的俊朗之相,只是

若是和零州有口皆碑的美男子比较起来,难免会相形见绌。

或者, ろんぶん 杭锦书钟意的就是那等更加温润清隽、清瘦昳丽的皮囊,而非睡在她身旁,鼻息沉重、肢干庞大的夫君。

既嫁之,则认之。看习惯了,也算能看吧。

日子不能精细着过,只能凑活。

人总是不能十全十美的,杭锦书也不会脸大地觉得自己能改变荀野,所以,忍忍就过去了。

雪后初霁,苍古原上的积雪开始消融, ろんぶん 露出一圈圈伤痕累累的地皮,满目疮痍的江山里,放眼望去,到处是枯黄灰败的死寂,看不出一丝积雪将尽、春信将至的喜气。

大军休整之后跋涉上路,途径鹤鸣山。

当晚,荀野命令左右就在鹤鸣山脚下二十里外安营扎寨。

荀野只身入了帅帐,与严武城、季从之等人谈到深夜。

反王割据,群雄逐鹿,鹤鸣山在其中, ろんぶん 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也是荀氏大军收复长安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严武城对鹤鸣山颇具了解,当晚用地形图反复推演,都觉得如果强攻,想要取胜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对于我军在攻克鹤鸣山之后抵达京畿非常不利。

严武城道:“成聂曾经是大随怀化将军,可惜大随朝廷的狗皇帝宠信奸佞,听信谗言,将成聂流放,成聂便在途径鹤鸣山时, ろんぶん 趁着天下大乱,窃取了这块土地,此后两年,苟图衣食求得生存,到今日竟然也拥有草寇五千之众。他曾是天下一等的武将,栖云阁英雄榜上排位十一的高手,他夙夜匪懈地练兵,这五千草寇也曾大败冯氏,其实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鹤鸣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ろんぶん ”季从之接口道,“正面强攻,对面拥地利之势,从山头放落滚石,佐以硝石木炭,可致我军重大损失,将军,直接从碧云坳入山,绝非上上之策。”

大随失道寡助,天下反贼三百路。十八路反王能存活至今, ろんぶん 都是个中佼佼者,岂还会有轻易打赢的仗?

越靠近长安,这路越难走。

从沙盘上显示的地形来看,碧云坳是唯一能容下三路军队挺进鹤鸣山的途径,如果不从碧云坳走,则只有北面的峭壁,以荀野和寥寥几人的身手,能趁成聂不备时偷袭入寨。

荀野的眼在沙盘中逡巡了许久,一直听着裨将分析,始终没下决断。

严武城和季从之望向苦慧。

光头打了个哈欠, ろんぶん 从沙盘后笑意吟吟地走了过来,“你们别看我,英雄榜上排名还在将军之前的高手,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

季从之道:“这仗还打吗?要不然,我们绕道而行,不管鹤鸣山,直接去长安称王?”

这时荀野终于抬起了眼,漆黑的眼焕出凌厉的凶光,唬得季从之一震。

荀野冷着沉嗓,低声道:“如果放弃鹤鸣山直入长安, ろんぶん 成聂就会在背后追着我们打,消耗我们的兵力,侵占我们的粮草辎重。乱世,强者为王,成聂的野心比你们想的要大,他被随帝流放之后落草为寇,图谋的已经不仅仅是向公孙霍复仇。”

严武城感到很郁塞:“打也不行,绕也不行,难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要让成聂平白地消耗, ろんぶん 最后被南魏渔翁得利?”

荀野环视帐中,寒风扑向帘幔,卷灭了帐外铜盆中跳跃的篝火,室内光线黯淡了几分。

一阵沉默中,诸将听到荀将军道:“成聂也曾在随朝为将,不是屠狗之辈,武人重诺,不会斩伤来使。我下一则拜帖,约成聂明日在碧云坳见面和谈。”

严武城大惊:“将军想收编成聂?”

苦慧哈哈大笑:“将军还是惜才啊。”

此言一出,帐中几人都陷入了尴尬当中。

他们这里除了季从之自幼伴在荀将军麾下, ろんぶん 其余诸人都是曾与荀氏作对,后为荀将军招安的敌将。

荀将军他,一直惜才如金啊。

面对成聂此等勇武过人、彪炳一时的悍将,将军不可能不动心的。

要是成聂识时务,荀氏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大善,如那成聂不识抬举,到时候先礼后兵也不迟。

夜色逐渐变深,浓酽得似一团墨。

杭锦书坐在行军帐中,将头顶乌云扰扰的盘发解开, ろんぶん 随着那支玺花蔷薇扶枝碧玉簪随手抽离,一重重鸦青发丝似帘帷般簌簌坠落,半掩映住了女子清润柔美的脸颊。

从外隔了层层青丝看去,只是朦朦胧胧,玉容若隐若明。

此次她没有在荀野后方随军,而是一起跟来,不知道对方做的什么安排。

小坐片刻,香荔带着一群人进来了,杭锦书扶着手里的梳篦一回眸,诧异地发现这些军营里的猛士竟人手拎着一桶热水, ろんぶん 正从外边进来,入内后,将热水放到帐中用帘门简易搭成的净室外,说要供夫人取用。

香荔便道:“是姑爷吩咐的。他特地让人凿冰取水来烧的。”

杭锦书想着自己在军营里享受特殊,不免心中底气不足,汗颜地道:“有劳诸位了,战事吃紧,还要为我忙碌这些末节小事。”

其中一人是个有眼力见的,当下重重拍打起胸膛来,道:“夫人的事, ろんぶん 只有大事,没有小事,别说沐浴,就是掉一根头发,将军也要分心去心疼夫人。我等奉命办事,也是为了让将军无忧,好一早打下鹤鸣山啊。夫人你就只管享用吧!”

他的开解没有让杭锦书好受一些,反倒愈发觉得惭愧。

但现成的热水在前,杭锦书当然也不会退回,便向几名力士道了谢。

等人走后, ろんぶん 香荔一抚玉掌,喜笑颜开地道:“娘子别说,这个姑爷粗中还有几分细呢!还知道体恤娘子无热水沐浴。”

杭锦书的羞惭一直停留在脸上:“我是不是太娇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