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是的。”里德尔点头肯定。  “菲奥娜呢?”

“一个活在他们心里的幽灵――他们宁愿与幽灵共同生活,也不愿意相信他们的女儿离开了他们。”  沉默了一瞬,菲奥娜不辨喜怒地说:“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里德尔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镀金钥匙――它看上去与他上次送给菲奥娜的那把钥匙差不多,但并不一样。  展开菲奥娜的手,里德尔又一次将钥匙压进了她的掌心,轻声说:“去打开你的生日礼物吧,菲奥娜?吉格尔小姐。”  手里的钥匙在夜色里也闪烁着点点金芒,菲奥娜盯着它看了很久,像是要从里面研究出点什么来,又像是突然忘记了一把钥匙该怎么使用。  她抬头看了眼里德尔,目光几乎是迷茫而惶惑的,像一只在雨夜里失去了方向的鸟,而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软弱让里德尔的心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菲奥娜捏着钥匙慢吞吞地伸出手,迟疑地、试探地将钥匙一点一点插入锁眼之中。锁舌转动,门应声推开,里德尔挥了挥魔杖,漆黑的房子里陡然亮起了满室的 灯光。  粗纹的深色木地板,橄榄绿的壁纸,烧着松木的大理石壁炉前摆了两张扶手椅,梅子色的沙发上堆了几个绒面的抱枕。麻瓜风格的厨房里摆着不明用途的器物和一些漂亮的餐盘茶杯,起居室里有一面墙的窗户可以看到花园,三扇窗户看到院子,还有两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房子。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看起来都是菲奥娜会喜欢的类型。  还有二楼的卧室,其中有一间明显是少女的闺房,房间里摆了一张垂着白色纱幔的四柱床,满是零碎玩意的梳妆台,挂着各色衣裙的衣橱――非常具有生活气息,仿佛有个女孩一直生活在这里。  “我照着吉格尔夫妇给你布置的卧室原样复刻的,”里德尔说,“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个风格――但它应该属于你。”  “属于我?”菲奥娜喃喃重复,她惨淡地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属于我的。还是属于那个幽灵吧,至少幽灵可以永恒存在。”  如果不是里德尔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大概听不出来这句话的潜意,但他现在明白,一个等死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应该拥有什么的。  “这朵矢车菊属于你,“里德尔抬手碰了碰她头上的花,慢慢地说,“我们走过的那条街道,沿街的所有风景都属于你。还有这个――”他举起手里的散发着甜蜜香味的纸袋,“只要你愿意,包括我――”  顿了顿,里德尔想起菲奥娜曾对他说的“我不属于你”,自失般地笑了下,继续说:“――都可以属于你。”  菲奥娜看着语气平淡眼神却异常专注的里德尔,目光从他手上拿着的纸袋子扫过,眼神非常激烈地闪动了一会,随即又归于平静。  她认真地警告般地说:“汤姆,一无所有同时也一无所求的人是最不可能被击垮的,不要给我可以抓住什么的错觉――落空的后果,或许会很可怕。”  “我向你允诺过,”里德尔低头轻吻菲奥娜的额头,凝视着她的双眼说,“你抓不住的,我帮你抢回来。你想要得到的,我给你。我说过的谎言不计其数,但这句不是。”  菲奥娜仰着头,深深地望进里德尔的眼里,“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她的语气很郑重,似乎在向商人询问一个她很可能支付不起的报酬,而她在斟酌着是否要不计代价地完成这个交易。  他想要什么?

里德尔沉默了一会。

他想要她没有任何保留的爱意,想尽快结束这个正在让他在逐渐失去自我的任务,想夺回自己不受桎梏的人生,想成为世界的主宰。  “我想要你活着。”里德尔说。  和矢车菊颜色相近的眼睛微微睁大,半晌过后,又缓缓弯起。  “叮。目标好感度加4,当前好感度为99。”76、攻略第七十六步 柳暗,花又明 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里德尔理应感到狂喜,可与之相反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忧惧在心中弥漫开来。仿佛行走在漆黑夜里的独行者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一点亮光,首先冒出来的情绪绝对不会是高兴,而是惊疑。  前六次机会耗费的时间叠加起来将近五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足以里德尔掌握一个算不上是规律的征兆。

每当他觉得成功唾手可得时――很难不怀疑里面有系统的针对――就会发生他完全无法转圜的意外,或是走进不能回头的死路。  以前落子还有反悔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已经全无后路,前有悬崖在未知的方向,后有死神的镰刀在不断挥舞,他既不能停下,也不能慌不择路,往前迈的每一步都感觉是行走在即将断裂的独木桥上,底下的深渊里有一张满是利齿的巨口准备好迎接他的坠落。  里德尔其实也曾设想过一个可能,也许他根本没有重生,更没有什么系统什么任务,连菲奥娜这个人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幻象,一次又一次的回档就是为了惩罚他弑亲、屠戮、分裂灵魂的邪恶重罪,欣赏他徒劳挣扎的丑陋姿态。  但他向来不去浪费时间论证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就算真的只是一局必输的游戏,他也做不到温顺地伏在断头台上,任由铡刀缓缓地、戏弄般地落下来,砍断他的脖子。  更何况,菲奥娜的命绳死结还没找到解开的办法,刀落下来,滚到一起的可能是两个人的头颅――这一幕太具有讽刺效果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中一掠而过都叫他难以忍受。  “你好像很焦灼,”菲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里德尔的心情,她注视着他,带着以前很少见到的关切意味,“你在忧虑什么?”  里德尔本想一笑带过这个问题,但菲奥娜的语气明晃晃地在说“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虽然有种把他放在需要施以援手的弱势地位上的态度,但其中包含的在意微妙地让他觉得受用。  想了想,里德尔坦言道:“对于怎么才能让你活下来,目前我还束手无策。”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并向另一个人表露自己在某方面的无力――他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也强势地把这个想法灌输到所有人的脑子里。可在菲奥娜面前,他不再介意表现出自己没有那么的完美与无懈可击。  没有问里德尔是怎么知道她身上的状况的,菲奥娜想了想,问:“你不会在没有充足行动的前提下得出这样的结论,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试验过某些方法?”  里德尔没有否认,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直指重心地问:“你手里还捏着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手段吗?”  斟酌了一下,里德尔提出了魂器。

“魂器?”显然菲奥娜还没看到那本让里德尔心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书。  里德尔和她解释了一下,还没说到会造成的负面后果,菲奥娜就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里德尔不意外菲奥娜的态度,但他想知道她到底是因为抗拒永生,还是洞察了其中的陷阱,才对魂器的诱惑不为所动。  菲奥娜对里德尔投以诧异的一瞥,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这让里德尔略有些狼狈地向旁边偏移了一下目光。  她宽容地放过了他,淡淡地说:“在我的认知里,免费的东西向来是最昂贵的。如果永生只需要献祭别人的性命就能坐享其成,自己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个世界将不存在意外、病故、和老死,只剩下谋杀。而且就已知的历史来看,除了尼可?勒梅夫妇利用魔法石大概能将寿命延长到不可预知的长度,还没有哪个人类是以‘永生’为成就得到记载的。”  里德尔突然被点醒了,“对了,还有魔法石。”

怎么会忘了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虽然他一直不屑于依靠可以轻易被夺取的东西永生,但魔法石说不定对菲奥娜有用!  “邓布利多认识尼可?勒梅夫妇,哪怕借不到魔法石,向他诚恳地央求一番的话,应该可以拿到一些用魔法石制作的长生不老药。”

里德尔的语气因为激动而轻微变调,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央求”的字眼,但他看到菲奥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沉静而温柔。  她微笑着轻声说:“尼可?勒梅夫妇只是长生,没有不老,足以证明魔法石只能提供基本的维持生命运行的力量,而没有永葆青春的神奇能力。而我的生命力是从灵魂的缺口里流失出去的,并且远远超过了身体的衰老速度,很难说魔法石制作的药剂能对我产生多大的作用。”  遽然降临的希望又被遽然收回,希望落空的里德尔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甘心地说:“总要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菲奥娜点点头,轻巧地转移话题,“还有别的吗?”  里德尔又说了死亡圣器,菲奥娜听到这个,便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枚华贵古朴的黑宝石戒指,仔细端详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抹笑意掠过她的嘴唇,紧跟着却又发出一声轻而沉的叹息。  “只有深陷绝境的人,才会将希望转投于神话和童话。”她望着里德尔,那双一向淬了薄冰的湛蓝眼睛像柔和的湖水,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汤姆,我让你感受到了绝望的痛苦吗?”  很轻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石子重重地投进里德尔的心里,溅起各种复杂难言的滋味。他想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回档,一步又一步的妥协退让;想起了系统践踏他尊严的冷嘲热讽,让他几乎碾碎了牙齿的忍耐;想起了上一次的两年里,他每天日夜兼程,穿行在世界各地,一边躲避格林德沃的圣徒们的注意,一边像饥荒中的难民翻开每一块石头寻找食物一样,徒劳地从各地的历史记载和异闻传说里搜寻生机。  眼前的少女不知道他经历的这一切,但她似乎总能穿透他的皮肉伪装,凝视着他的灵魂――他肮脏的、堕落的、破碎后又重新拼凑在一起的扭曲灵魂。她嗅闻它,抚摸它,拥抱它,并发现了屈辱和疲惫在他的灵魂里留下的印记,于是她担忧地问:“你在痛苦吗?”  见里德尔沉默,菲奥娜又说:“不要为了我变成困兽,你是自由的。”  一直以来积攒着的、潜伏在爱意下蠢动的愤怒与怨恨,在菲奥娜轻缓的声音里逐渐消融,里德尔搂住她靠进了扶手椅,骨棱棱的瘦弱身体充盈了他的胸膛,让他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喟叹的踏实。  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庆幸,里德尔发现他并没有因为所谓的爱而将卑劣的人格变得高尚,他嘴上说的是要替菲奥娜夺回她抓不住的东西,心里真正想的其实是要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抓住她,留下她,他没办法忍受的只是失去她的自己的痛苦而已。  “我没有绝望,”里德尔顺着怀里人的长发从头抚到尾,低低地说,“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菲奥娜舒服地半闭上了眼睛,“那么,也许我们看到的一样。”  宽敞的扶手椅像半拢着的手掌,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承托在了掌心。他们默默无言,却又比任何时候互相倾诉得更多。  在菲奥娜几乎真的要睡着的时候,里德尔稍微坐直了一点,打破了这个像是温甜梦境一样的氛围,清醒地走进了现实里。  “那么,我先去找邓布利多,他并不一定会直接答应,而且可能一时间也找不到尼可?勒梅夫妇,所以要早点去准备。如果魔法石制作的药剂对你没用,那我还是要考虑一下怎么集齐死亡圣器。”  “唔,”似乎讨论的不是攸关自己生命的事,菲奥娜懒倦地说,“既然你连死亡圣器都想尝试,为什么不试试以你的身份来说更容易达成的事呢?”

“你是指什么?”里德尔说,他没明白她的意思。  “萨拉查?斯莱特林留给继承人的遗产。”

“密室里除了蛇怪――”里德尔的声音戛然而止,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菲奥娜多次对着墙壁若有所思的画面,进而又浮现出密室里的墙壁和石柱上反复出现的雕刻。  ――身躯盘绕的蛇怪并无威吓的凶相,而是头顶冠冕,目光幽邃。  里德尔想起重生后刚打开密室时,他曾打算从蛇怪那里探问出萨拉查的过往秘辛,想要通过萨拉查的行迹试着挖掘涉及永生的只言片语,但蛇怪思维简单,心智混沌如幼童,很难进行有效的沟通。而且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全部被菲奥娜拉走,就把蛇怪扔在冈特老宅那里负责看守另一个消失柜,偶尔也充当抚慰玩具逗菲奥娜开心。  再想想拉文克劳的冠冕,里德尔接触过它,深知它神奇的魔力,它由罗伊娜?拉文克劳施加了魔法,可以增加佩戴者的智慧,哪怕是最愚钝的蠢材,戴上它都能轻松学会本不可能掌握的知识,说出最富哲理的箴言。  那么,如果把这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物联系起来,例如,给蛇怪戴上了拉文克劳的冠冕呢?  忍住立刻赶去试验的冲动,里德尔一面欣喜,一面又轻轻地捏了一下菲奥娜的后颈,半真半假地埋怨道:“是有金子或者蜜蜡封住了你的嘴唇吗?你完全可以早点提醒我。”

他也是服气,论起隐藏自己心思的功力,城堡里的石像都要对菲奥娜甘拜下风。  菲奥娜抬起头,表情十足的无辜,“原来你是真的没想到?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向你确认过蛇怪头上的是不是拉文克劳的冠冕。”

里德尔:“……”  “而且冠冕还不知道遗落在哪,早说出来你也只能空想。”

终于抓住菲奥娜的一个小小疏漏,里德尔自觉扳回一城,愉快地亲了她一下,“那你就错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它在哪里。”77、攻略第七十七步 总要,在一块 翻倒巷里永远都弥漫着一股不见天日的潮闷、罪恶滋生的血腥与腐败、以及没有人能说清楚来路的金币堆积在灰尘里的冷漠味道。  乔装过后的里德尔步调从容地走在阴冷的窄巷里,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粗野打扮。他的身量已经相当于普通的成年人,行止又散漫得像是在自家的后院,这次没有不长眼的人试图拦下他,他闲逛般地走到了熟悉的店铺前,推门撞响了门上的铃铛。  “欢迎――”正在打算盘的博金谄笑着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人后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了片刻,在记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打扮风格让他很快认出了眼前的人。  于是他把嘴角的弧度拉至夸张的地步,“啊,看看是谁!V先生,虽然两年没见到你,但我可是日日都想着你呢。”  博金一边说一边殷勤地从柜台后绕出来,里德尔随意地观察着店里的布置,用与博金截然相反的冷淡口吻说:“当然,博金先生,我让你赚的钱值得你往后余生都记得我。 ”  作为黑店的老板、嗜钱如命的商人,博金听过的刻薄话比街上乞讨的乞丐还多,他完全没当一回事,尬笑着将腰弯得更低了一点,恭维道:“也值得我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V先生,你这次来,是需要点什么,还是……”他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从博金的反应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里德尔满意地颔首,“我确实带来了好东西,这个东西的价值不低于我上次告诉你的拉文克劳的冠冕。”

博金的眼里几乎迸射出金灿灿的光,他用麻瓜赞美上帝的语气大声道:“V先生,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有能耐的人!难道你是看守古灵阁的巨龙吗?”  “但是――”里德尔漫不经心地拖长了音调,“遗憾的是,这一次,恐怕不能让你赚那么多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博金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眼下迫切地需要一笔钱――尽可能大的一笔。”

“这个请放心,”博金用力拍着胸脯,捶得脸上通红,“V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开的价格自然会令你满意的。”  “当然,博金先生是个优秀的商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所以不管以多高的价格从我手里买过去,你都能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博金眼神闪烁了一下,他隐约猜到了里德尔的意思,脸色不免难看了起来。  里德尔含笑说出了他的猜测,“而我想要的,就是更高,最高,竭尽可能高的价格。所以,我希望能劳烦博金先生为我介绍一个豪富的巫师――至少拥有能够在你手里买下拉文克劳的冠冕一样多的资产。之后你就可以省事省心了,由我来跟对方直接交易。作为我最忠实的朋友,你应该可以放弃中间商的身份,少赚那么一点点,帮我度过眼下的难关吧?”  “这……”嘴角抽搐了两下,博金露出为难的表情,“V先生,不是我不乐意帮你这个忙,我这里的客人,你也知道,就像你一样,他们是绝对不乐意在陌生人面前出头露面,让别人知道他们的钱袋子里有多少金子,宝库里面又藏了多少宝贝的。”  里德尔冷笑了一声,“推脱并不是一个忠诚的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博金先生,如果你能帮我牵线搭桥,事成了我给你一百加隆作为辛苦费,并且你将收获我的友谊。你要是嫌少不愿意,那我就只能像巨龙一样飞去古灵阁,找妖精们做买卖,和妖精们打交道是麻烦了一点,但在需要的时候,我是不怕麻烦的。那时,你可就一个纳特也赚不到――而且以后永远也不会在我身上赚到了。”  “这……”浑浊的眼珠快速在眼眶里滚动,博金试图用语言转圜,“V先生,实在是你这个……”

“待会还要赶去古灵阁,所以我只能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里德尔从口袋里掏出怀表,漫不经心地看了眼。  豆大的汗珠布满了博金青一阵红一阵的脸,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里德尔却完全不理会,他只能焦心地原地踱步,胸膛像青蛙一样鼓动着。  三分钟还差两秒的时候,里德尔把怀表放回了口袋里,彬彬有礼地说了句告辞,毫不迟疑地转身拉开了门。  刚跨出去一只脚,博金崩溃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他大叫:“行吧,行吧,V先生,对友谊的忠诚战胜了我对金钱的渴望,把你这优秀的谈判技巧运用到跟客户砍价上去吧!”  嘴角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里德尔回身欠身致谢,“博金先生,你的决定一如既往的明智。”  三天后,不出里德尔的预料,博金在店里把赫普兹芭?史密斯介绍给了他。  这个胖老太太为了在翻倒巷里隐藏身份,没有穿最喜欢的桃红色和艳紫色的蕾丝蛋糕裙,而是穿着鲜绿色的长袍,戴着兜帽。但毫无疑问,这番功夫是白费了,除了她,大概没有一个老太太如此热衷于把自己的脚塞进小一号的珍珠缎子鞋里面。  里德尔深知该怎么应付她,放柔了声音,深情款款地说:“你好,尊贵的女士,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劳累你赶过来,我真心感到万分抱歉。”

赫普兹芭尖着嗓子说:“哦,多么有礼貌的男孩啊,你的声音简直像鸟儿一样动听。”  心里的腻歪简直逼人欲呕,里德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转向博金,示意他避开,“我要和这位端庄优雅的女士单独交谈,我想她不希望被人知道她拿到了什么配得上她气质的宝物,以及开出了多符合她尊贵地位的价码。”  被里德尔这转换得毫无违和感,且充满了真诚的态度所震惊,博金没忍住露出了“真没看出来你小子为了钱这么没底线”的鄙视表情,同时心里又在暗暗自省着,一定要好好学习里德尔这个无耻不要脸的做派。  见博金的身影消失,里德尔布下隔音咒语,摘掉帽子、围巾和眼镜,露出了整张脸――这是一张属于十八岁的里德尔的脸,英俊得能够让人呼吸一窒。为了达成目的,他特意服用了增龄剂。  “面对这么一位高贵的淑女还要藏头露尾的话,那就太失礼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沃尔特?拉塞尔。”里德尔拿捏着腔调随意编了个名字。  赫普兹芭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也取下兜帽,着迷地看着里德尔的脸,“哦,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还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你可以叫我赫普兹芭,迷人的小家伙。”  说着,她把肥嘟嘟的、像五根白胖萝卜插在发面面团上的手伸了过去,里德尔默默地吸了口长气,笑容不变地捏着她的指尖,拿嘴唇飞快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你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可爱,赫普兹芭小姐。”里德尔甜蜜地说,他感觉浑身上下,尤其是嘴唇,似乎有鼻涕虫在蠕动,“而我想要交易的东西,也正适合戴在你这只优美的手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赫普兹芭面前打开。  “这是……”赫普兹芭刚想拿起来仔细看一看,里德尔便收回去了,他充满歉意地望着赫普兹芭,把她看得头重脚轻晕乎乎的。  “不是不信任赫普兹芭小姐,只是为了保护这枚复活石戒指,我在上面下了复杂恶咒,只有易主的时候才会被我解开,我担心它会伤到你。”  “你说――复活石?”虽然被迷得晕头转向,对于珍宝的热爱还是让赫普兹芭拉回了一点神智。

里德尔轻声说:“是的,戒指上镶嵌的正是死亡圣器之一的复活石,它是斯莱特林后人的传家宝物。”  “斯莱特林的……”赫普兹芭喃喃念了几句,她的目光痴痴的,一会落在里德尔手里的盒子上,一会落在里德尔的脸上,“如果是真的,那它确实是无价之宝。”  “我以我的名誉对梅林发誓,它肯定是真的,如果赫普兹芭小姐不放心,我可以解开恶咒让你仔细观察鉴别。毕竟,对像你这么富有魅力的女士,总是要有点特殊待遇的。”里德尔恳切地说。  “你说得我都要脸红了。”赫普兹芭咯咯地尖声笑着,脸上确实晕陶陶的绯红一片。

“只是……”里德尔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这个翻道巷这个地方,总归有些让人不太安心。”  “确实,博金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指不定在哪偷窥呢。”赫普兹芭附和。

“所以……”

“所以?”  里德尔专注而柔情地看着她,“能劳烦赫普兹芭小姐提供一个更私密、更安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吗?”  赫普兹芭的脑子完全成了浆糊,她迷恋地望着里德尔,喃喃道:“当然……当然,去我家里吧,正好,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会天,一起吃块小蛋糕。”

里德尔愉快地笑起来,“能够拜访赫普兹芭小姐的宅邸,我感到万分荣幸。”  在去赫普兹芭家里之前,里德尔抱歉地提起来,他还有一个妹妹等在翻道巷入口外的对角巷里。听到要多带一个人,赫普兹芭融化成糖浆的理智清醒了一点,提起了几分防备,等看到是个瘦巴巴病恹恹的矮个小姑娘时,她反而更放心了一点。  一个长得漂亮,说话好听,关心病弱妹妹的男孩会有什么坏心眼呢?博金说他急需要钱,肯定也是为了妹妹吧。  赫普兹芭热情地将两个人迎进了家门,命令家养小精灵泡茶,端上蛋糕,又脱掉外套让家养小精灵给她找一件适合在家里穿的漂亮衣服,把只剩一把骨头的家养小精灵支使得团团转。  等好不容易坐下来,里德尔又费了一番表演和口舌,在糖衣炮弹的攻击下,他成功让赫普兹芭同意把收藏的宝物都拿出来,好让他开开眼界。  于是,里德尔在第一个盒子打开时终于确定,他想要得到的拉文克劳的冠冕确实落在了赫普兹芭的手里。  里德尔笑着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地吃蛋糕的菲奥娜,她慢吞吞地放下叉子,抬头控制住了赫普兹芭。

看到菲奥娜苍白的脸上先是更惨淡了一瞬,随即又涌出淡淡红潮,里德尔心里紧了紧,连忙扶住她。  “要紧吗?”他低声问。

菲奥娜摇头。  里德尔的眉头没有松开。

他本来完全没想过让菲奥娜参与到这件事来,他现在还做不到完美地控制别人的记忆,所以他打的是杀人夺宝的主意,可菲奥娜知道了他的计划后不同意。  “我的命并不比别人的高贵,”她说,“没必要为了一个可能就夺取另一个人的性命。”

里德尔完全没办法理解她的这番理论,“你杀埃弗里难道不是也没有必要?”  “有必要。”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在我看来一样!”里德尔没忍住,和她争论起来,“你觉得他背叛了我,可能会伤害我,所以杀了他,就像我觉得你的性命很重要,一点微小的可能都值得我杀掉有阻碍的人。亲爱的菲奥娜,你该不会还指望着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会因为你的心慈手软而怜悯你,宽待你,慷慨地让你活下来?”  菲奥娜并没有因为里德尔激烈的语气而恼怒,她望着脸色不快的里德尔,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里德尔不得不强迫自己收敛怒气,按捺着性子耐心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能和我说吗?”  沉默了很久,在里德尔快要放弃得到一个答案时,菲奥娜才轻声说:“正是因为开始想要活下来,所以我才想拉住我们的灵魂。我以前活得太随心所欲,因为我既无来处,也无前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现在,我有了畏惧。汤姆,我怕我们的灵魂沉得太深,不被允许回到人间。”

“……”  所有的气都泄了,心也软了,里德尔不再想着怎么行事最方便省心,满心都只有眼前的人。

这个乖张的、浑身都是怪癖的女孩太喜欢把心思藏得深而又深,稍一疏忽就会错漏重要的讯号。  里德尔吻着菲奥娜的发心,语气温柔:“放心,没有什么能把你带走。”

地狱也好,人间也好,他们总是要在一块的。78、攻略第七十八步 杀死,再复活 趁着家养小精灵不在,赫普兹巴意识混沌,里德尔把放有冠冕的盒子收了起来,跟着打开了另一个盒子,拿出了里面的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金色的链子在手里很有分量,里德尔摩挲了一下挂坠盒上闪烁着华彩的蛇形S图案,脑中闪过了梅洛普?冈特。  他曾经鄙视过她的愚蠢和目光短浅,将一件无价之宝轻易地就贱卖了,但联想到他对梅洛普选择了伍氏孤儿院的推测,似乎连这个走投无路之下的行为都有了更复杂的解读性。  世界好像不知不觉就在里德尔的眼里改变了模样。

以前所有人对他来说都只是空洞的符号,是活生生地钉在了墙上的画像,是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偶人,他听不到他们哭泣的声音,看不到他们痛苦的表情,他能分析出他们的想法,深谙如何挑拨和利用,却无法感受到他们的真实。  而他如今终于隐约意识到,原来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活着的。

就像菲奥娜一样。

当然,也和菲奥娜完全不一样。  不再多想,里德尔把冠冕、挂坠盒连同赫奇帕奇的金杯一起收起来,走到菲奥娜身边想带她离开,却见她若有所思般地盯着赫普兹巴,又捎带着瞥了眼他。  “怎么了?”里德尔谨慎起来,一般菲奥娜露出这个表情就代表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菲奥娜的唇角浮现微笑,“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你应该还记得吧?火车的包厢里,你摆出来的姿势很漂亮,不管是光影,还是构图,都完美得像一幅油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起来,就像对付这位老夫人一样,你对我也是有备而来?”  里德尔:“……”

他深刻醒悟到,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曾说的,“所有女人在翻旧账方面,都无师自通般的有着堪比优秀傲罗的能力”这句话,确实是一条经过无数血泪实践检验出来的真理。  无疑,菲奥娜的水平自然相当于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  “叮。目标好感度减10,当前好感度89。”

“!”里德尔险些面部表情管理失控。  紧接着又是一声让他心跳几乎骤停的“叮”。

“目标好感度加10 ,当前好感度99。”

“……”心脏不仅恢复了跳动,还顺带多跳了几下。  菲奥娜噙着淡淡的笑意,“漂亮的东西是该好好展示出来。”

意味深长的语气让里德尔一时不敢吭声。  “不过太大意的话,就会像这位可爱的老太太一样,引来觊觎的强盗。你说是吗,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