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什么?”

“死人。”  四目相对,菲奥娜紧紧地锁住那双三白眼,在那两点细小瞳孔的逐渐失神中,她轻声而缓慢地说:“别问不该问的问题,别说不该说的话,别咬不能咬的人,既然做不到这些,就只能请你永远闭紧你的嘴巴了。”  埃弗里闭眼倒在了地上,他呼吸平稳,只是暂时地陷入了昏睡,菲奥娜没空管他,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又一声哨音,距离前一次只有五分钟。  她微讶,举起望远镜,轰然炸响的雷声中,她一眼就望见了半空中腰背挺直,高举着一只手臂的里德尔。  望远镜的倍数很高,菲奥娜能清晰地看到里德尔微微斜侧着抬起的下巴,敷衍地往两边扯开的嘴角,以及被刚刚滴下来的雨水浸润,半阖着的湿暗眼睛。  这是一个绝妙的构图。急剧翻卷着的乌云铺成压抑的背景,昏暗的光线下,兴奋过度的观众们表情狂热得近乎扭曲,而被狂风托举着,被拥趸的目光环簇着的少年,身材修长,俊美的相貌被淋湿后呈现出让人屏息的非人般的妖异。  然而周围的喧嚣和鼓噪在他身上没有沾染到分毫,他极其突兀地从身处的空间里割裂了出来,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明明姿态上没有半点倨傲,却在漫不经心中显露出一股比傲慢还要更傲慢的狂妄。  可爱。菲奥娜心里冒出了一个不管怎么看都和视野中的人没有丁点关联的词。她也稍微有些惊讶,但认真想了一下,她还是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非常可爱。  她还想再看两眼,大雨激起的水雾却阻挡住了视线,她只好遗憾地放下了望远镜。

低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好心情便受到了影响。心里的人有多可爱,眼里的人就成倍的可憎起来。  太碍眼了。菲奥娜转身走进塔内。

死掉好了。她想。73、攻略第七十三步 可爱,都可爱 瓢泼大雨从中午一直下着,中间没有一刻的停歇和减弱,学生们在礼堂吃饭时偶尔抬起头,都会产生被淹没的窒息感。  “希望黑湖里的水不要漫进城堡里,”餐桌上,亚德利咕哝了一句,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奇怪地问:“汤姆去哪里了?”

旁边的埃弗里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说:“既然沙菲克也不在,你就不用管他们去了哪里。”  ……这话很有道理。

注意到埃弗里又咳嗽了两声,亚德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感冒了?”

“有点,可能是被雨淋到了。”  “说起来,比赛时我好像没看到你。”

“我想回寝室拿件斗篷,走到半路,不仅比赛结束了,雨也下了。”  亚德利哈哈大笑,“你也太倒霉了,哥们,不过谁能想到今天的比赛会结束得这么快呢?你咳嗽得有些厉害,要不要去医疗翼?”  “吃完饭去,”埃弗里说着,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我还得去一趟猫头鹰塔,难得生个病,得问我爸妈要点他们之前不肯给我的东西。”

亚德利无语,“脑子转得这么快,看来病得也不重。”  吃完饭,两人告别,亚德利回到休息室,跟别人玩了一会巫师棋,就见里德尔和菲奥娜一起走了进来,看着里德尔把菲奥娜一路送到女寝门洞前目送她走进去,亚德利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旁边陪在他旁边坐了好一会的克莉安娜哼了一声,起身去自己的朋友那边。  亚德利连忙追过去,百般道歉加哄劝,终于把女朋友哄回来,心神俱疲地回到寝室,发现里德尔已经洗完了澡,穿着睡衣惬意地靠在扶手椅里喝着热茶。  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让亚德利大为眼红,没忍住强调了一个他一直很想说的事:“如果你以后和菲奥娜结婚,那我可就是你法律上的哥哥了。”  里德尔抽空抬眼瞥他,笑得很温和,“说不定在我结婚的时候,就没这部法律了。”

亚德利张口结舌。他还想废除法律怎么的?转念一想,这种事放里德尔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灰溜溜地进了卫生间洗漱,出来时看到里德尔已经上床,正在放下床帏,他随口道:“睡这么早?”

“嗯,明天早上要去温室帮斯普劳特教授移盆。”  “看来太优秀也有不好,所有教授都会来指派你。”亚德利幸灾乐祸地说。

里德尔靠在床头看他,“想要我向教授推荐你一起帮忙吗?”

“睡了睡了。”  灯关了,漆黑的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亚德利悠长沉重的呼吸声,没心没肺的人总是能三秒钟就进入深眠。  里德尔睁着眼睛冷漠地盯着床顶,等到凌晨两点时,他起身下床,用了隐身咒和隐形衣,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  他先去密室里拿了放在那的消失柜,然后顶着雨从城堡外面绕了一圈来到了钟塔下,找了一会,终于发现了草丛中的尸体。尸体的脑袋扭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显然是被摔断了脖子。  盯着那双惊恐睁大的眼睛,里德尔心里冷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惹他的话他现在都不一定会做什么,竟然敢去招惹菲奥娜,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里德尔找了一圈周围可能会掉落的物品,将它们连同尸体用咒语漂浮着送进了消失柜里。消失柜那头的蛇怪已经提前被他下过指示,非常遗憾这并不是他的食物。  接下来,里德尔又从钟塔走去了猫头鹰塔,仔细算了一下位置,把尸体带了回来,和零散物品一起原样摆在了合适的位置。  反复确认了这一路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漏掉任何细节,里德尔返回城堡,清理干净脚上的泥土,控干身上的水,然后又去了密室,他要把消失柜放回去。  刚从水管里滑到地上,里德尔就看到了不远处盯着墙壁像是在发呆的菲奥娜,她被他教会了蛇语,所以就算他不在也能打开密室。他眼神转柔,向她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里德尔温声说,“我说过,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不用担心。”当然,他觉得菲奥娜根本不可能会担心。

菲奥娜转过头看着他,“埃弗里的复方汤剂的味道是不是很不好?”  “我吃过更难以下咽的东西,”不愿意去回想那股恶心的口感,里德尔扯开了话题,“感谢这场雨,比赛结束后根本没有人走出城堡,更别说去钟塔那里。血迹、脚印、摔落的痕迹,都被冲刷得像洗过的盘子一样干净,等明天泡肿的尸体被发现,有亚德利的证词,不会有人怀疑他不是从猫头鹰塔上摔下来的。”  这是里德尔经过缜密思考得出来的最完美的办法。  埃弗里是纯血,不像那个被蛇怪杀死的倒霉蛋,不明不白地死了也引不起波澜,所以没办法将他毁尸灭迹或者不给出个明确的死亡原因。而钟塔上虽然没有画像,但菲奥娜去钟塔的路上被画像注意到了,埃弗里必然也会得到画像或幽灵的留心,如果被调查到菲奥娜和埃弗里都曾出现在那,哪怕没有目击者能证明埃弗里不是失足坠落,菲奥娜很有可能也会受到邓布利多的怀疑。  而且埃弗里的父母在魔法界也算能说得上话,要是被他们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对菲奥娜来说总是一场不必要的麻烦,里德尔自然不希望菲奥娜卷进令她讨厌的风波里。  ――反正到时候承受后果的还是他。  “唔。”菲奥娜反应不大地应了声。

里德尔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犹豫过后还是提出了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菲奥娜简略地和他说了一下经过,当时他没仔细问,但心里非常疑惑。她连沙菲克夫妇都能放过去不对他们动手,虽然这并不是出于她的宽容仁慈,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连最基本的情绪都很难被挑动,如果不是被触碰到了某个点,应该不会轻易对一个人生出杀意。  根据菲奥娜所说,埃弗里只是“说了一些令人不悦的话”,什么话能让她不悦到下了杀手?

想到菲奥娜被埃弗里惹出了火气,里德尔也不由地不高兴起来。不管说了什么,反正都是活该。  菲奥娜没有回答里德尔的问题,她指着墙壁上雕刻的图纹说:“我一直有点奇怪,为什么密室里的蛇怪头上都要戴着拉文克劳的冠冕?”  里德尔气笑了,“一直奇怪为什么现在才问?”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

不过菲奥娜居然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不愿回答,而不是随意糊弄过去,不免让他更加好奇。  “那我杀了你的得力下属,你为什么问都不问就去帮我处理?”菲奥娜反问。

“不觉得有问的必要。”里德尔不假思索地说。  别说区区一个埃弗里,就说菲奥娜“杀”了他多少次,他难道还能去问她为什么吗?难道以后还有机会讨回来吗?还不是认了。

里德尔当然不会认命,他只是对菲奥娜认栽。  “叮。目标好感度加3,当前好感度为94。”  菲奥娜望了他一会。

“他向我探听你的秘密,”她慢慢地说,“他想抓住你的把柄。”  里德尔抬了下眉毛,

埃弗里做出这件事并不让他意外,他本来就不对任何人抱有绝对忠诚的期待。更何况他现在并没有足以震慑别人的威胁力,埃弗里一向又爱盘算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会想要用他的秘密来拿捏他再正常不过。  所以,菲奥娜是因为埃弗里背叛了他而生气吗?

这个猜测让里德尔感到有些开心,但他又觉得不是。菲奥娜那么了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并不在乎那些不入流的把戏。  那是为了什么?

埃弗里的行为还有别的什么意义吗?菲奥娜不可能把他的秘密告诉埃弗里,自然应该也知道,埃弗里并不能利用什么把柄来伤害到……他。  伤害――难道菲奥娜是为了埃弗里想要伤害他而发怒?

里德尔如梦初醒。  她当然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但仅仅是伤害他的意图,就足以触犯到她的禁区了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似乎不能用喜悦来形容这种如飓风在他身体里卷动的强烈情绪,但里德尔不知道该如何为它命名,它让他头脑发昏,脚下发飘,让他控制不住地咧开了嘴,笑得灿烂而夸张。  里德尔一把抱起菲奥娜,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叹息般地道:“菲奥娜,我的菲奥娜……你为什么会如此的――可爱。”

他仓促之间抓了个形容词,随后觉得这个词用在菲奥娜的身上完全的恰到好处。  里德尔甚至有些希望来找他麻烦的人再多一点,他非常想要亲眼看到菲奥娜为了他杀人的样子。

那个表情应该是能够令他疯狂的迷人。  系统冷冷地哼了一声:“疯你一个就够了,放过这个世界吧。”74、攻略第七十四步 没错,他不敢 埃弗里的尸体是他的猫头鹰发现的,那只红角枭发了疯一样地冲进大礼堂,用头撞击长桌哀哀鸣叫,羽毛飞进了学生们的餐盘和牛奶杯里,引起了一片狼藉。  邓布利多首先察觉到了不对劲,跟着猫头鹰去了猫头鹰塔,终于找到了被水泡了一夜而面目全非的尸体。随后,埃弗里夫妇匆匆赶来学校确认了尸体的身份,埃弗里夫人哭得数次晕厥,埃弗里先生也因为泪流不止而双目充血。  尤其是在听到亚德利说埃弗里是去猫头鹰塔给他们寄信,就为了讨要他们不愿意给他的东西后,这对中年丧子的可怜父母更是嚎啕得连皮皮鬼都沉默地将头埋进了地板里。  亚德利十分自责,“要是当时我能劝一劝他就好了,或者我该陪他一起去的。”

你去了就要多死一个了。

里德尔摆出了与周围人一致的悲伤表情,拍了拍亚德利的肩膀,宽慰道:“除了命运,没有谁应该为一场无法预料的意外负责。”  吸了吸鼻子,亚德利偷偷觑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菲奥娜,小声说:“你要不要提醒她一下,就算装,也装得难过一点?”  现在不像以前,站在里德尔身边的菲奥娜已经不是一个无人关注的小透明了,要是被大家发现她居然对一个同学的死没有流露出半点伤感,肯定要引来不少非议。  瞥了菲奥娜一眼,里德尔笑笑没说话。他就爱看菲奥娜这幅冷情的寡淡模样,就像是一个精心雕琢的象牙雕像,即便是从罪恶的污泥中捞出来,看上去依旧白腻光洁,无情得动人。  当然,他更爱看到的是她为他而怒,对他微笑的样子,仿佛这座雕像只能由他唤醒。  没来由地,里德尔突然想起了他曾制作的笔记本魂器,持有者对笔记本中的他来说,看起来似乎也是特殊且唯一的,可在魂器看来,那不过是他用来吸取生命力的食物。

对菲奥娜来说,他会不会也算是一个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能量的容器?  这个念头只是闪现了一瞬,里德尔就不再想了。他不是菲奥娜,没有兴趣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玄乎问题上探究到底。他只要肯定,他确实在菲奥娜那里占据了无可比拟的地位就行。  亚德利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因为凝聚在学校里的沉重气氛很快就被圣诞节假期带来的欢乐给取代了。  “死亡只对某些人来说是悲剧,在更多的人眼里,那更像是一场狂欢。”制造了一场悲剧的行凶者平淡地说。  看,这个喜怒无常的刽子手同时也是个刁钻的哲学家――而这两个身份的唯一共通之处,大概就是不把死亡当回事,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你说得没错。”里德尔纵容道。  而圣诞节也提醒了里德尔另一件事。

他该怎么解决菲奥娜父母的问题?还是像上次那样按照菲奥娜的意愿清除他们的记忆?这似乎是个绝不会出错的稳妥办法。  但雪地里落寞的表情和远远地注视着那栋房子的孤独背影在里德尔心里反复交错地出现,他无奈地发现,他已经完全无法做到旁观菲奥娜的痛苦并为此感到窃喜。

他希望她能快乐。或者,至少不要悲伤。  如果有一面镜子能照出内心的影像就好了。里德尔不无讽刺地想。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荒诞滑稽的怪异模样。  假期如约而至,里德尔没有告诉菲奥娜关于她父母的消息,两人在学校里过了一周,等到平安夜的那天,他才带着菲奥娜去了伦敦。  轰炸似乎刚刚告一段落,抬头可以看到各个方向冒出的滚滚浓烟。房屋有的坍塌,有的还算完好,但墙壁上蒙着厚厚的黑灰,积雪的路面坑坑洼洼,肮脏泥泞,空气里满是刺鼻的柏油燃烧融化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街上并不萧条,可以看到步履匆匆神态却很平静的行人,仍在行驶的汽车和公交车,少许还在开着的餐厅酒馆里,客人若无其事地喝酒交谈,服务员从容地工作,在这座弥漫着硝烟的破败城市里,极少见到恐慌与哀痛,所有人似乎都对眼前的疮痍处之淡然。  这样不合情理的景象让菲奥娜流露出了些许诧异,她询问地看向里德尔,“他们为什么没有逃难?”  这个问题里德尔不是很想回答,但他还是向菲奥娜作出了详细的解释,“一开始是有很多人逃往乡下,麻瓜的政府也组织疏散了人群,但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走,而且没过多久,离开的人也陆续回来了。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在收到空袭警报时躲进地铁站或者自家的地下室里避难,空袭结束了就继续正常地生活。”  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里德尔也觉得不可思议,轰炸开始到结束的那段时间基本上他都待在霍格沃茨,所以他并不曾目睹过这样的现象。直到前段时间他过来伦敦时,才忍不住去深入了解了一下。  “他们认为这并不是国家的战争,士兵的战争,而是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战争,即便不能做出实际的行之有效的对抗,只是若无其事地生活在这里,用微笑面对落在身边的炸?弹,也是对敌人的嘲讽和反抗。”  说完,里德尔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刻薄话,“可能精神上的胜利也是一种值得骄傲的伟大胜利。”

系统:“你说得没错。”

里德尔:“……”射出去的箭似乎插到了他自己身上。  菲奥娜思索了一会,很快就想明白了,自语道:“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了,死亡从灾难变成了常态,绝望孵化出了仇恨,恐惧就会失去震慑的力量。而且德国是不义之师,建立在正义上的愤慨会形成强大的群体氛围,进而催生悍不畏死的勇气,这时候,英雄不再是某个人,而是每个人――所有人都有成为英雄的渴望。唔,德国的失败将是必然的结局。”  系统:“妙啊,鞭辟入里,发人深省。”

里德尔:“……”浑身插满了箭头。  一时有些庆幸菲奥娜从来没有看到他五年级以后的所有作为,里德尔略有心虚地转移了话题。

“这里,”他拉开临时挂起来当作门帘的毛毯,引着菲奥娜进了一家店铺,“这里的甜品你应该会喜欢。”  这是一家在轰炸中侥幸没有夷为平地的甜品店,从店内的装潢和面积来看,这里以前应该档次不低,生意很好,但现在店铺整面的玻璃墙都被震碎了,只用塑料油纸简单地铺了一下以作挡风,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没了,潦草地挂着一盏暗沉沉的煤油灯。  不过不管是店门外还是店里都打扫得很干净,没什么碎石灰尘,店铺最里面摆着一排木头架子,上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样小蛋糕、饼干和一层面包。  大概听到了里德尔的话,店里坐在一张瘸腿扶手椅上的男人从报纸后抬起了头,他留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有些年纪,但表情充满了精神气。  “当然,整个伦敦的人都喜欢我家的甜品,要是以前,你们不起早的话可是根本排不上队的。”他得意地说。  见菲奥娜的眼神已经飘到了架子上,里德尔挂出完美的虚假面具微笑道:“下午好,先生,请给我们一块巴腾堡蛋糕和一袋司康饼。”  扶手椅上的男人明显地迟疑了一瞬,向门帘那里瞥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然后像是做出了决定,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好吧,最后一块巴腾堡蛋糕和最后一袋司康饼――当然,现在每天都只有一份,粮食可比金子珍贵,如果不是我太太无法忍受这个世界有一天没有甜味,我真是疯了才在这时候把糖粉大把大把地洒进面粉里。”  他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把里德尔要的东西小心仔细地装好,放进纸袋子里,里德尔付了钱,笑着说:“真巧,我身边的这位小姐和您的太太大概有着相同且正确的见解。”  店铺老板立刻眉开眼笑,他再次认真地看了菲奥娜一眼,连连摇头,“这可不行,小姑娘,你很可爱,就是太瘦了,你得像我太太一样多长点肉才行,这样吵架的时候抡起拳头来,你旁边的这位男孩就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里德尔:“……”保持微笑。

菲奥娜若有所思地望了里德尔一眼,轻声说:“我想,大概他是不敢的。”

“是吗?”老板笑呵呵地看着里德尔。

“……”里德尔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温柔地说,“她的见解总是正确的。”  走出店铺后,里德尔没有用幻影移形,菲奥娜也不问他想做什么,两人沿着堆了雪的马路向尽头那轮灰蒙蒙的落日走去。  他们经过了正在举办平安夜弥撒的教堂,伦敦塔边上种满了粮食的护城河沟渠,衣着体面的上流人士正在鱼贯进入的剧院,门口有招待女郎飞吻眨眼招揽客人的酒馆,将飞散的书页归拢装订的书店,免费向路人派送鲜花的花店。  里德尔也拿到了一枝矢车菊,送花的年轻女子向他挤了挤眼睛,“它和某人的眼睛颜色很相称。”

他道谢,然后将矢车菊别在了菲奥娜的发间。  他们还在街角遇到一个独腿的卖艺人,他被炸断的那条腿包着纱布渗出了血迹,他闭着眼睛坐在木凳上,投入地拉着小提琴,一边唱着《伦敦骄傲》,表情陶醉而悠然。  里德尔和菲奥娜一直没有说话,他们看着不同的方向,似乎也在想着不同的心事。直到经过一条巷子时一只野猫从菲奥娜的脚边窜过,里德尔抬手扶住她的肩膀,等野猫的踪影消失了,他的手便滑了下来,改握住她的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十指相扣继续走。  “不难看出来,战争和死亡是永远无法击垮人类的。”菲奥娜给自己一路的想法做出总结。

这个结论不符合里德尔的一贯认知,但今天的见闻又让他难以否认。  “那什么可以?”他问。

菲奥娜想了一会,“不知道。生命的弱点在于脆弱,所以要毁灭人类很简单,一场天灾,一次疫病。但人性的弱点太复杂了,每个人的软弱之处都不一样,你要想出一个可以击垮全人类的方法,也许不太可能。”  或许是要改变一些策略了。里德尔想。75、攻略第七十五步 想要,你活着 天色渐暗,道路两旁从热闹的商店逐渐变为幽静的住宅,偏离了中心区域,这边经受到的炮火便少了一些,大部分房屋都是整洁完好的。灯光和庆祝圣诞节的欢快音乐一起流泻到马路上,便一点也找不到战争的影子了。  路过标着密斯特路的路牌,里德尔在一幢独栋别墅的院子外停下,菲奥娜的目光掠过门牌上的三号,轻而快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在飞快地搜集信息用来揣度里德尔这番行为的用意。  “其实只要你问我,你在离开霍格沃茨之前就能得到毫无保留的回答。”里德尔对她始终不改的做派有些无语。

“那样未免太无趣,”菲奥娜微微一笑,“一个挖空心思的谜题,就该奖赏一个冥思苦想的答案。”  “但这并不是个谜题。”

菲奥娜感兴趣地问:“那是什么?”

“礼物。”里德尔露出了算计得逞的狡猾笑意。  说话间,一辆汽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刺眼的车灯在打到两人身上时很快就被车里的人关掉,显然是不想对他们造成影响。  汽车在他们身边停下,驾驶位上的男人打开车门探出头,温和道:“平安夜快乐,两位看起来不是从我的房子前路过,有什么事吗?”  “平安夜快乐,先生,”里德尔彬彬有礼地说,“我是汤姆?里德尔,刚搬到你们对面,恰好过节,便冒昧地前来拜访。”

说着,他把手里捧着的纸袋递过去,“没时间亲手做点什么,希望你们会喜欢老汉斯甜品店的蛋糕。”  “您太客气了,里德尔先生。”男人下车接下了袋子,并没有因为里德尔的年轻而态度轻忽,礼数十足地和他握了下手,“欢迎你们搬到这里,我在这住了十年,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对了,我叫伯恩哈德?吉格尔,这位是我的太太,艾丽莎。”  吉格尔太太也跟着下了车,她雀跃地说:“老汉斯的巴腾堡蛋糕!我已经闻到它的香味了。真是难以置信的巧合,我们刚刚才从那儿过来,正在失望没有早去一会呢。”  里德尔作出惊讶的表情,“是吗?真高兴您能喜欢。”

“不,是我的女儿,她最爱吃这个,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答应给她带这个回来,天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头痛待会该怎么和她解释,你们是上帝派来给我们送礼物的小天使吗?  “也许上帝就是这么安排的――不太恭敬地说,他最喜欢玩失而复得的把戏。”里德尔含笑道。  微怔了一下,吉格尔太太仔细地看了里德尔一眼。伦敦如今电力供应不足,路上没有路灯,车内的灯光不足以照亮里德尔的面孔,她只能从声音里判断这是个教养良好的高大男孩,摸不准他的年纪。  “您说话真有意思,”她转向里德尔身边的半低着头的菲奥娜,稍稍弯下腰,“这位是?”  里德尔没答话,他看着菲奥娜,等她自己说。菲奥娜慢慢地抬起脸,注视着面前充满了魅力与活力的女人,轻而又轻地说:“菲奥娜。”

“菲奥娜?”  吉格尔太太的眼神恍惚起来,旁边的吉格尔先生浑身震了一下,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强笑着急促道:“今晚的巧合多得叫人应接不暇,说出来你们肯定也要发出这样的感叹,我们的女儿也叫菲奥娜,今天刚好满十四岁,里德尔小姐,说不定你们还是差不多的年纪。”  显然吉格尔先生把菲奥娜当成了里德尔的妹妹,里德尔乍一听到,突然觉得里德尔这个姓氏似乎格外动听起来。

菲奥娜没有去纠正这个称呼,她扭头望了眼里面的房子,轻声说:“今天生日吗……替我祝她生日快乐。”  吉格尔太太回过了神,她热切地盯着菲奥娜,用略有些不正常的亢奋语气道:“进来坐坐吧,菲奥娜肯定特别高兴能看到你们,周围很少有同龄的孩子和她一起玩。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品尝这个美味的蛋糕,我们家里还烤了苹果派,虽然用的不是新鲜的苹果而是苹果酱,但你们肯定也会喜欢的。”  菲奥娜低头不语,吉格尔先生的呼吸声又粗又重,里德尔笑了起来,声音柔和,“请千万不要以为我们是在找借口推辞,如果不是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的话,我们肯定非常乐意。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与吉格尔小姐会面的。”  吉格尔太太还想说什么,吉格尔先生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低声劝说:“亲爱的,不要耽误这两个孩子回家吃饭,菲奥娜肯定也在等我们。”  吉格尔太太失望地坐回了车里,又拿着另一个纸袋出来,“这是我们在老汉斯那买的松糕布丁,如果不是你们的蛋糕,我们今天就只能靠它来哄菲奥娜了。请拿着吧,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  里德尔没有拒绝,接过来道了声谢,“那么,告辞了,吉格尔先生,吉格尔太太,祝你们圣诞快乐,也帮我对吉格尔小姐说句生日快乐。”

“你们也是,圣诞快乐。”  四人挥手作别,里德尔拉着菲奥娜转身,走向与吉格尔夫妇的房子隔街相对的房子,那里挂着十三号的门牌,外面围了一圈篱笆矮墙,上面攀爬着的矮牵牛在寒风中依旧盛开着。  里德尔推开铁栅门走进去,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积雪被扫除得很干净,庭院两边的草坪上栽种了不少灌木和小乔木,房子后面的院子里可以看到几棵高大的树,夜里一时间也看不出都是什么品种。  “他们是――我的父母?”踏上门口的台阶时,菲奥娜用笃定的语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