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微动,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里德尔没有开口。 “汤姆,我一无所有,但不是完全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要。”菲奥娜推开了他,慢慢地说。 看着表情平淡,眼神却透出坚决的菲奥娜,里德尔心乱如麻,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迟疑着,斗争着,反复提起又放下。 最后,他艰难地试图开口:“也许――试一试的话,可能――” “你的出现给我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生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菲奥娜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也会有渴望得到的东西。我以为我对死亡毫无畏惧,你却又让我产生了动摇。汤姆,我不仅想和你走到最后,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可以和你一起走下去。” 她停了停,轻轻吸了下气,像是被打碎的花瓶,菲奥娜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碎神情。
“但是,我害怕。”她低声说。 里德尔被她的表情和那句“我害怕”攥紧了一下,感觉整个身体都皱缩了起来,让他喘不上气。
他也放低声音,问:“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无法预料的未知,害怕不受掌控的感情,害怕得到后又失去,害怕期待成为落空,害怕从一无所有,再回归一无所有。” 菲奥娜双手捧住里德尔的脸,轻柔地,带着眷恋地吻了一下他的唇,“我害怕灼热我的东西,最终会冻结我。” 她的额头抵着里德尔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里德尔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逐渐掌控他的神智和身体,而他无心也无力去反抗。 “所以,到此为止。我接受我既定的结局,得到安宁,你继续颠覆你的命运,掠夺荣耀。汤姆,感谢你给我带来的一切,包括遗憾。” 里德尔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仿佛是极度疲惫之后的休憩在呼唤着他放弃抵抗。
“你想做什么?”他喃喃地问。
既然她已经放弃了杀他,为什么还要操控他? “一点私心。”她笑着说,“我不希望我像那只老猫一样,成为你记忆里一道不会消失,但逐渐黯淡的苍白影子,如同洞穴里刻着名字的头骨,回想起来没有面容,只剩空洞的眼眶。我不相信你会永远铭记我,那就干脆不要记得我。” 里德尔睁大眼睛,开始试图反抗,可当菲奥娜的嘴唇印在他的眼睑上时,他的所有意识都被压服得动弹不得。 “没有句点的相遇,就让它在我死后回到原点吧。” 里德尔听到菲奥娜咳嗽了一声,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然后又被她一点一点擦去。 “永别,汤姆。”菲奥娜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眼前的面容像雾气一样开始消散,里德尔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按进了黑暗。 似乎只是一个晃神,里德尔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独自坐在一艘小木船上,船停在湖心,随着温柔的水波轻轻晃荡。 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他重生后为了寻找格林德沃的踪迹来到了这里,想在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打败前接近他,伺机拿到老魔杖。 可惜得到的消息有误,格林德沃不在这里。
他为计划落空稍微感到了懊恼,不过也没有很失望,反正他已经获取了邓布利多的信任,拿到老魔杖的机会有很多。 里德尔掏出魔杖想让船靠岸,却在袖子里摸到一张纸,抽出来打开一看,是一幅画像。 画里的人像是被雨淋得湿透,往下淌水的脸上挂着无辜又多情的笑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凌厉地看向画面之外,拼凑出温柔又凶恶的矛盾神采。 底下还有几行用漂亮的意大利体写的字。 你是我路上的最后一个过客
最后的一个春天
最后的一场雪
最后一次的求生战争。
F. 什么东西?
里德尔将这张纸正反看了几遍,又用咒语反复探测,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便失去耐心,随手扔到了水里。 画纸在湖面上迅速洇湿,模糊成了一团。 “真厉害,你的逻辑自洽居然能把我的存在都忘掉。”
脑中突然响起的呆板声音让里德尔一惊,他举起魔杖四面扫视,厉声道:“谁?”
“再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等什么?里德尔更加警惕地戒备起来。
等了大半天,无人的湖面上也没有任何动静。他狐疑着走到岸上,往前看到了一座精致的小木屋,他没多在意,准备幻影移形离开。 就在这时,那个古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叮。任务目标死亡,好感度归零,任务失败。” 不等里德尔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就被强行掐断了思考,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睁眼,里德尔看到自己的手覆在菲奥娜的脸上,她偏过头,色淡如雪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下他的掌心。 “也许,遇到你确实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我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她微笑着轻声说。 “叮。触发CG动画:遗失在记忆中的少女。请问是否观看?” 里德尔心神俱震。
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并意识到一件事。 他忘记了菲奥娜。
不是一次,是两次。61、攻略第六十一步 他是,黑天鹅 生命力从体内一点点流失是什么感觉? 是浑身无力地躺在浴缸里,冷水哗啦啦地在放,水冲击在瓷面上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尖锐地刺激着耳膜。积聚的水一点一点地渗透了背后的衣料,冷意侵袭,毛孔在收缩,引起了肌肉轻微的震颤。 水流不大,要灌满整个浴缸,淹没眼耳口鼻还需要很久,但是无法挣脱爬起来的身体,每分每秒都能敏锐地感觉到水位的上移。 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是在缩短和窒息相遇的距离。呼吸还很正常,却从以前的经历中,提前感受到了水涌进气管冲进肺叶的疼痛。 水漫上鼻翼时,先是本能地屏住呼吸,在胸腔膨胀到快要炸开时,水随着呛咳像刀片一样凶狠地刺进气管,喉咙处会应激产生痉挛,蠕动着想把水呕吐出去,但这只会让呛进去的水更多。 血腥味在口腔内泛开,之后,耳膜内会响起指甲剐蹭玻璃一样的凄惨鸣叫,眼膜充血加上头晕目眩,让视野内的景象就像蒙上一层透明的红色薄纱,模糊而扭曲。 很快,疼痛就会在像是被冰雪覆盖住的身体里麻木,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意识昏沉中,只能听到体内的心跳声变得迟缓而沉重,血管里汩汩的血流声如催眠低语。 在一片黑暗寂静中,死神的黑袍如水母般无声地漂浮而至,在咫尺之外等待着,呼唤着,靠近着。
它对痛苦无动于衷,只有解脱才能换来它的温柔拥抱。 菲奥娜渴望解脱。 她之所以能对这一过程形容得如此详细而精准,是因为科迪莉亚有一段时间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只为了她没有在人前表现出对母亲的依恋和亲热。 经过第一次的惶恐无措后,菲奥娜反而喜欢上了这个刑罚。比起滚烫的蜡油淋身,带着勾刺的鞭子抽打等暴力手段带来的疼痛,以及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泪水,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与死亡伸手可触的感觉。 水充塞了耳道,使咒骂的声音变得失真,晕眩发黑的眼睛看不到狰狞扭曲的脸,麻痹的身体感受不到疼痛,心脏用力撞击在灵魂深处。 ――是比活着更真实、更强烈的感觉。 可惜科迪莉亚很快就放弃了这一手段,因为菲奥娜的挣扎不够激烈,而她看不出来菲奥娜脸上模糊成一片的是水还是眼泪。 她不会死。菲奥娜知道。
科迪莉亚不会让她死,科迪莉亚需要她活着,一如需要用她的痛苦来平息自己的痛苦。 在还没有复杂的思考能力的时候,菲奥娜就学会了观察。
她似乎天生具备高于常人的某种能力,能够将繁杂的信息搜集处理。她的眼睛能看到外套上沾到的纤维和草屑,鼻子可以分辨出染在身上的不同雪茄味道,耳朵总能敏感地捕捉到最细微的声音,并将种种感受迅速转化成近似于直觉的判断。 所以菲奥娜很早就察觉到,她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 似乎带有善意的异族奴仆,忠诚是经由驯化而形成的本能,唯命是从的怯懦表象下,深藏的怨恨与反叛才是它的禀性。 喜怒不定的女主人,在外人面前会极具母性情怀地给予拥抱和亲吻,满足她长久以来成为一个母亲的渴望,但独自相处时,又会歇斯底里地冲她宣泄怒火与痛苦。 至于男主人,他在这个家庭中明明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却又心虚般地懒怠维护他的地位,只管装聋作哑,任由妻子对女儿施展暴行,敷衍地营造着自己慈父的人设。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三个成员仿佛三角形的三个端点,紧密联系却又各怀异心,身处内部中心位置的菲奥娜,在感受着周围不断朝她挤压释放的危机后,凭借本能对自己进行了施救。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格迪安”。 那时婴儿房里除了菲奥娜就只有家养小精灵,但格迪安还是立刻扭头,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了男女主人都不在,才惊喜地看着菲奥娜。 “菲奥娜小姐,您会说话了!”格迪安松了口气。
自从上次抱着菲奥娜小姐会客,客人随口提了一句“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吗?”,等人走后女主人就发了好大一通火,掐着菲奥娜小姐的胳膊和腿命令她叫母亲。 事实上,菲奥娜小姐已经两岁了,为了隐瞒她的出身,女主人借着怀孕不适的理由去意大利呆了一年多,在那里严格控制着菲奥娜小姐的饮食,硬生生把她饿成一岁多大小才带回来。 格迪安当时就在心里嘀咕,还说话,没饿成傻子就万幸了。 菲奥娜小姐被女主人掐得直哭――她哭起来和亚德利少爷完全不一样,亚德利少爷哭的时候能把它的耳朵震聋,菲奥娜小姐哭起来是小声的,奶猫哼唧一样的啜泣。 掐了两三天,菲奥娜小姐还是没有开口,女主人也失去了耐心,命令它把菲奥娜小姐教会说话,下次她过来要是还不会说,就要把它的头塞进锅炉里。 格迪安吓得这两天拼命在菲奥娜耳边念叨母亲,却没想到她第一次开口居然叫的是它的名字。 “菲奥娜小姐,母亲,快说母亲。”格迪安小声地哄着,很怕女主人突然推门进来。
菲奥娜依然重复着格迪安的名字。 格迪安又急又怕,忍不住大声了一点,“我的菲奥娜小姐!叫格迪安的名字有什么用!被掐了那么多天都不长记性!”
“格迪安,喜欢。”菲奥娜慢慢地说。 愣了一下,格迪安结结巴巴地说:“菲奥娜小姐……是喜欢格迪安吗?”
菲奥娜看着它,点点头。 皱巴巴的丑脸上,褶子一条一条地舒展开来,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善意的家养小精灵被喜悦冲击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它想要说什么,脑子里却还牢固记着自己的任务――毕竟这和它的性命攸关。 “那,那菲奥娜小姐听格迪安的话,说一句母亲,好不好?”兴奋过度的格迪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在试图让自己的小主人听从它的吩咐。 菲奥娜露出笑容,乖顺地软绵道:“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格迪安以为这声“母亲”是在叫它。 心里升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格迪安看着婴儿床上和它差不多大小的身影,目光不自觉温柔下来。 它心想,自己虽然是个家养小精灵,却也知道家里有了个继承人是好事,叫它说,就算菲奥娜小姐不是女主人亲生的又怎么样呢?姓沙菲克,叫女主人母亲,这样不就好了?对于一个纯血家族来说,延续血脉才是最要紧的事。 唉,女主人就是太感情用事了,要是老主人还在世就好啦,虽然他总是会把烟斗里的烟灰敲在它头上,把它烫得满头泡,但管理家事上可比主人要厉害太多了。当然,它绝不是、也绝不敢对主人和女主人有什么意见,它只是忠诚于沙菲克家族,满心为家族的荣耀考虑而已。 格迪安很是无奈又略有不满地想着。
说起来,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的见证者应该是家里的家养小精灵才对,它活了那么长时间,其实懂得比一般巫师还要多呢。不知道等菲奥娜小姐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如果她能接受它的好好教导的话…… 看着陷入臆想的家养小精灵,菲奥娜收起笑容。她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投向挂在墙上的画像,画框里的老巫师正盖着帽子睡觉,微微地打着鼾。 把家养小精灵拉到自己这边,对于菲奥娜境况并没有多明显的改善,它在这个家庭没有话语权,不可能在科迪莉亚对她施暴时进行阻拦,不过,在科迪莉亚看不到的地方,它能做的有很多。 比如偷偷给她塞点吃的,在禁闭时和她说两句话,当科迪莉亚命令它监督她练琴画画时,它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在第一次练琴中看到科迪莉亚难看的表情时,菲奥娜就无师自通了如何隐瞒自己的学习能力,伪装学习进度。 在本应该练习的时间里,菲奥娜会拿着格迪安从书房里偷出来的书看,书的类目很杂,她通过各种书籍里的文字来认识她所在的这个世界。 魔法部的法律条文让她了解了魔法世界的运行规则,积年收藏的报纸里能看到巫师们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魔法史则通过像是四季天气变化一样循环往复的故事,告诉她所有智慧生物共通的根性。 书房里还有一些来自麻瓜的诗歌戏剧,据格迪安说,这大概是来自于某一位喜欢艺术的沙菲克祖先的收集。
无疑,菲奥娜更喜欢看这个。 她爱看固定不变的戏码,譬如暴君最终都会被推翻,所有的罪行都会得到彰显和赎偿,恶人会被勇者打败,仇恨在真爱中消弭化解――这与她在报纸和魔法史中得出的结论相悖,似乎说明了人类总在向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更爱看亲人龃龉,挚友反目,一个家族和王朝分崩离析,一对有情人在所谓命运的捉弄或生活的磋磨下难以圆满。 倒不是为了从别人的不幸中获得快慰,而是圆满的结局总是大同小异,没什么让人惊喜的新意,意外、苦难和矛盾却能让人性得到更为全面且幽微的展现――菲奥娜也是因此才分析并定论出了科迪莉亚对她的各种复杂情绪。 厌恶她不光彩的出生,憎恨她的存在代表着自己的失败,又因为自己只能憋屈地接受还要想方设法地维护这个局面而感到不甘心和屈辱。同时,嫉妒她出色的容貌和天赋,嫉妒她能得到别人及自己丈夫伪装出来的喜爱,并且在联想到这些都遗传自和自己丈夫苟且的女人时,化为更浓重的痛恨。 然而,即使对她有这么多的负面感情,当科迪莉亚在人前扮演一个慈母时,或者是因戏生情,又或者是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得以有渠道释放,科迪莉亚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切切实实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菲奥娜几乎能听到科迪莉亚心里的声音。 ――如果她真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既然我注定不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把她当成我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当然知道,父母的罪不该归咎于子女,这是一条真理。
――我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我自己? 这番心理斗争一直持续在科迪莉亚的内心深处,有时菲奥娜甚至觉得,比起在她身上遭受的虐待,科迪莉亚这个施虐者似乎更加挣扎和痛苦。 科迪莉亚其实一直在求救。
遗憾的是,她的丈夫根本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她的仆人身有反骨,对她心存怨恨,而唯一察觉到这点的是她的施虐对象,并对此感到非常有趣。 比起科迪莉亚,菲奥娜对埃塞雷德的兴趣就要低很多――正如她所认识到的那样,虽然几乎所有男性都鄙夷女性的见识和心胸,但事实正相反,大多数男性在灵魂上的无趣程度就如淑女们过季的裙子,完全不想拎出来看第二眼。 男人太好懂了。
哪怕他们自以为深沉地故弄玄虚,千方百计地想显出自己的高明和睿智,但他们所谋算的,想隐瞒的,他们依仗的武器,不堪一击的弱点,都千人一面地一目了然。 他们太过傲慢,傲慢得连伪装都不去认真花心思。就像埃塞雷德,他用来哄骗科迪莉亚的话太容易拆穿了――如果菲奥娜真的是他和某个纯血统女巫一夜情的产物,哪个纯血统女巫会放弃堕胎魔药,忍受十个月的艰辛就为了生个孩子送给他? 大概只有利用所谓的爱情才能让女人变得盲目,不去深究他们的谎言和软弱。菲奥娜根据书里总结出来的道理得出如此结论。
否则,她觉得男人很有可能被女人驯成下一个家养小精灵。 作为离她最近且相处时间最长的观察对象,菲奥娜像研究如何才能破除门窗上的儿童防开咒一样分析着身边的三个生命体,然后她发现,两者对她来说都没什么难度,而要对抗两者需要的条件也都一样――一根魔杖。 魔杖要到十一岁才能拿到,这对菲奥娜来说,太久了。
有没有什么更高效快速的办法? 沉思后的菲奥娜决定策划一场自杀式的魔力暴动。
根据她对报纸上和文献里记载的关于魔力暴动的资料,她发现小巫师在生命垂危时的魔力暴动大多都会激发强大的破坏力。 成功了,她也许可以逃脱如今的局面,失败了,无非就是死亡或维持现状。
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结果她都可以接受。 每个生命的诞生都是一场豪赌,死亡亦然。
而菲奥娜想把第二场赌局的掌控权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命运和菲奥娜开了个玩笑,像是为了惩罚她对生命的轻忽怠慢。
她成功了,同样,也失败了。
她以延迟的死亡为代价,换来了绝对的掌控能力。 后悔吗?
菲奥娜问自己。 当然不。
她回答。 反正,她从来没有期待过幸福美满的大结局。
――发生在她身上。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人。
分院帽叫出他的名字――汤姆?里德尔。 菲奥娜看着那个漂亮得像是黑天鹅的男孩,他从容镇定又优雅自信地走向斯莱特林长桌,垂在宽大袖口下的尾指却在痉挛般地弹动, 她曾看过一个童话故事,在白天鹅王国里流传着一个传说,如果白天鹅王国里出现了一只黑天鹅,那么所有白天鹅都会受到灭顶之灾。 他也许就是那个黑天鹅。62、攻略第六十二步 注定,要相遇 生物一旦形成群体――无论是什么种群,都会出现一个在菲奥娜看来略显滑稽可笑的现象,那就是根据群体自身的外表特征、天赋血统,或者是能力、阵营、喜好等划分优劣,制定公认及默认的身份阶级,形成一条向下传递或者相互交错的鄙视链条。 比如巫师,自认为优于麻瓜及所有生物,哪怕是最友善的亲麻瓜派也是如此――著有《神奇动物在哪里》的纽特?斯卡曼德是她所知的唯一一个例外。
可惜他不在霍格沃茨任教,否则菲奥娜会对进入霍格沃茨有更高的期待。 在此前提下,纯血统巫师鄙视非纯血统的巫师,非纯血统巫师鄙视麻瓜出生的巫师,麻瓜出生的巫师在十一岁之前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出众,然而一旦到了魔法界,在霍格沃茨待上七年,似乎也觉得麻瓜们都蠢得叫人难以忍受了。 麻瓜们也是同样如此。
据菲奥娜所知,麻瓜们连发色都能评判出高下。黑发大于金发,金色显然高于黄色和棕色,至于红色,那就只能位于底层。 黑发占据至尊地位,似乎是因为古罗马是欧洲最强盛的国家,罗马人聪明骁勇,是历史上的统治者和胜利者,而传言黑发就是罗马人最初的发色。 这个观点正确与否暂且不论,在看到里德尔一头微鬈的纯黑头发,以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菲奥娜没有第一时间去分析他的来历性格,而是想,这张充满了罗马式俊美的脸确实和黑发黑眼再适配不过。 菲奥娜喜欢漂亮的事物。
美是具有强大磁力的,它会招来喜爱,也会凝聚恶意。她喜欢欣赏美丽的东西在善与恶的拉扯中呈现出来的变化,不管是被打磨得愈发光亮,还是在世界投射过去的摧毁欲中被彻底打碎。 在看里德尔第二眼的时候,菲奥娜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蓬松的,打理得十分整齐的头发是刚剪过的,袍子里的衬衣、脚上的鞋袜、口袋里掏出来擦嘴的手帕也是新的,可他的外套和手帕在买回去后没有经过浆洗熨烫,外套上有一些散乱折痕,可以看出来是堆在椅子上或床上一整夜压出来的痕迹。鞋子不仅不是适合长途跋涉的舒适款式,也没有防水防污咒。 ――没有家养小精灵。
――不是来自纯血世家。
――没有细心的,会用家务魔法帮他整理和准备行李的家人。
――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在意自己的形象。 他的皮肤苍白细腻,举止文雅,似乎是养尊处优,然而他的手心略显粗糙,手腕上有不太清晰的晒痕,指甲修剪后没有仔细地打磨圆润,指腹有细微的陈年划痕,大概是木刺或者手工造成的。中指的指节上有薄茧,不是羽毛笔留下的,而是钢笔。 ――麻瓜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