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就算魔力逸散控制不住,她的身体为什么会恶化?他给她吃的魔药有问题?不可能,都是经过他反复研究的治疗身体损伤的药方,而且每一种他自己都事先尝过,哪怕无法痊愈,也不应该变得更坏。  哪里出了差错?

哪里有纰漏?

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想到的?  “不是你的问题,”像是知道眉头紧锁的里德尔在想什么,菲奥娜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淡淡地说,“是我的问题。”

又感到了被愚弄的滋味,里德尔脸色不太好看,“你早知道?是什么问题?”  菲奥娜伸出手挥动了一下魔杖,从杖尖爆发出星点火花,没有施展出任何一个咒语。  她看了会自己的手,目光移到了里德尔的脸上,轻而淡地说:“要说早的话,确实很早。自从魔力暴动后,我每天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从我身体里不断流失的,除了魔力,还有生命力。”  “真的很遗憾,汤姆,”菲奥娜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近似温柔的,又像是残酷般的笑意,她注视着里德尔,缓缓地说,“你所构想的世界和追逐的永生里,从来都不可能有我的位置――我活不了多久了。”58、攻略第五十八步 困了,先睡会 不知道复活石召唤出来的菲奥娜会是个什么样子――这是里德尔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她是不是又在设陷阱?  这两个想法窜出来得太快,以至于等其它问题接连浮现出来时,里德尔还没反应过来,仍在惯性地分析着前两个想法的可能性。  除非在菲奥娜死之前完成了攻略任务,否则他也要回档,根本用不上复活石。假设他真的成功了,他要召唤出个更没人性的怨魂菲奥娜干什么?  至于陷阱,不是没有可能,但菲奥娜埋坑一直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为前提。

所以她活不久――也是真的。  想到这里时,非常擅于同时处理多个问题的脑子自动分成了两个区域。  一个在冷静且条理清晰地正常运转。

魔力流失是因为魔力暴动损伤了巫师体内产生和运转魔力的地方,生命力流失又是因为什么?身体的损伤为什么会有持续性的效果?活不久是她自己的判断,会不会有误?说不定其实有拯救的方法只是她不知道或者不想去做?他有没有可能在她生命结束之前完成任务?  而另一块狭小的区域,则在走神般地想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在他没有重生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哪里?  沉默持续了太长时间,里德尔开口的时候黏连在一起的嗓子没有拉开,发出了一个非常粗哑沉闷的短促音节。

他不得不清了下嗓子,才继续镇定地说:“你说的‘多久’,是指‘多久’?”  在他一声不吭的时候,菲奥娜一直很有耐心地陪坐在旁边――里德尔突然发觉,似乎在很多个他沉浸于自己思绪的情境下,她总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听到他的问题,菲奥娜歪头认真想了一下,“一年左右?”

说完像是有些惊讶地一笑,“这样一说感觉还有挺长时间,毕竟我到现在也就活了十五年。”  风轻云淡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地刺耳,里德尔看不顺眼她那样无所谓的姿态,笑意微冷,本来准备好的温柔宽慰和笃定发誓在脱口时换成了略带狠意的另一句话。

“没人能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死神也不例外。”  菲奥娜收起笑容,语气冷淡道:“也许我应该提醒你一件事,汤姆,我并不属于你。我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我活着,困在这副日益破败的身体里,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但我不属于它。我死了,亡者的世界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但不管是死神还是天使,我都不会跟它走。我不会成为幽灵,不会成为鬼魂,不会成为画像,我只想消失,彻底的,永远的。”  这番话简直逆反了里德尔所有的信仰与执念,让他莫名生出一种被菲奥娜背叛了愤怒感。

他忍怒,克制地问:“为什么?”  菲奥娜认真地看了会里德尔,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你看不出来吗?”她厌倦道,“太阳底下从来没有新鲜事,存在本身,已经让我腻味了。”  “没有一点值得你留念的东西?”里德尔紧迫地追问。

菲奥娜掀了下眼皮,冷漠地说:“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你当然与众不同,非常有趣,我很喜欢你。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当然,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九十一的好感度并不代表了什么,里德尔早就知道,并且深深笃信的也正是这个事实――爱这种东西,在人类渴望和追逐的事物面前,从来都不值一提。在和魔鬼做交易时,爱也是最廉价的筹码。  他被爱,和他被轻易舍弃,并不矛盾。

换成是他,当然也会这么做。  里德尔非常理解并欣赏菲奥娜的选择。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胸中会燃起了怨愤的厉火,烧得他血液沸腾,骨节作响。  他盯着移开了目光的菲奥娜,发现自己或许忌惮、厌恶、仇视过某些人,但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地,烧毁全部理智,投入所有情绪地憎恨过一个人。  不过,对里德尔而言,明确的恨意比黏黏糊糊理不清楚的感情更能让他保持清醒。  无奈地叹了口气,里德尔软化了表情,走过去坐到菲奥娜身边,像以前那样亲密地握住她的手。

他柔声道:“你为什么不自杀?”  不知道是他从盛怒中恢复的速度太快了,还是他问的问题太突兀,菲奥娜对他投以古怪的一瞥,没有说话。  “你只是腻烦,并不是厌恶,对吗?”里德尔摈弃了所有情绪,轻声细语道,“既然你并没有选择主动离开这个世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假设有存活的可能,你也不会拒绝?”  菲奥娜注视着神情毫无阴翳的里德尔,半晌,轻轻点头。  里德尔微微露出笑容,将她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诱哄般地絮絮低语:“菲奥娜,这个世界确实乏味,烂俗,无趣至极,你能扔下我,我却舍不得让你离开。在我与死神的博弈得出结果之前,我希望,不,我祈求,你能陪我在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上继续沉沦。”  “可是,”菲奥娜不为所动地拉开了点距离,双手勾住里德尔的脖子。她仰头,嘴角微翘地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和我一起死呢?”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主动做出像这样甜蜜缠绵的姿态,里德尔却觉得有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盘绕在他颈间,嘶嘶吐信。  她想要杀了他?

现在,还是死前?

他要反抗吗?

如果她使用强制服从的能力,他能不能反抗成功?  里德尔控制住目光没有躲闪,与那双随时都可能操控住他的幽深蓝眸近距离地对视。

沉默片刻后,他轻笑点头,“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菲奥娜深深地凝视着里德尔。

过了一会,她拉低他的头,没有任何示意,闭上眼吻住了他。  “叮。目标好感度加2,当前好感度为93。”  黏热的吻声与系统的播报里,里德尔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嘲讽。  ……  在菲奥娜默许了里德尔为她寻找治疗办法后,里德尔便立刻去找迪佩特提出了休学。

菲奥娜的身体要是能治好,他们可以回来继续读,如果她好不了,那里德尔就只能等回档以后再接着读。  迪佩特本来不同意,他觉得菲奥娜或许可以退学,里德尔不应该中断学业,邓布利多听说了情况后,却帮着里德尔一起说服了他。  当然,如此“感人”的“爱情”故事,邓布利多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心里膈应,里德尔面上还要真诚地感激他一番。  邓布利多表示他们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向他求助,里德尔这时候也不膈应了,非常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邓布利多在白魔法领域的研究广度和深度肯定超过他,能利用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嫌弃。  休学后,里德尔带菲奥娜先去了一趟圣芒戈,不出所料,治疗师们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全部表示无能为力。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奥地利的木屋,菲奥娜这时不再掩饰,或者说已经难以掩饰,频繁地显露出了困倦。经常里德尔只是一个转身,再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昏昏然地打起了盹。  这时候回想起来,似乎去年来木屋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嗜睡的征兆。可笑的是,那时候里德尔还自觉得意,以为这是她在他面前卸下防备的表现。  翻查记忆的里德尔又想起了一件事,圣诞节假期的时候,他以为菲奥娜是故意装睡让他看到写有魂器的书,难道那时候她是真的睡着了?

魂器的事,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稍微分析了一下,里德尔就把这个问题撇到了一边。不管有意无意,都已经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重点,他全副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寻找治疗菲奥娜的办法上。  他从魔法部雇佣了一个家养小精灵来照顾菲奥娜,自己并不经常待在木屋,就像以前周游世界搜集黑魔法一样,他前往不同国家,重访了一些他曾经走过的地方,看看那里是不是会有一些他以前没有在意,现在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每隔三天,里德尔会回木屋一趟,观察菲奥娜的情况,试验一下最新研究出来的魔法和魔药对她有没有效果。  菲奥娜非常配合,不管他给她喂的东西味道多古怪,她都会吃下去,让她干什么都会照做,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质疑。  有一次在喝完魔药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副作用,菲奥娜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像是一只被烫熟了的虾,半夜醒来看到守在床边的里德尔时,她的表情依旧平淡。  “你是回来了,还是没走?”她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微小地做着口型。

里德尔握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你觉得这种情况我也能走?”

菲奥娜动了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她笑着说:“我觉得你在报复我。”  他倒是一直都想,就是没机会。

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里德尔扶起她喂她喝了点水,一边问:“报复你什么?”

“不知道。”喝过水,菲奥娜的声音有了点气力。  “那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也许,是因为你恨我?”

攥着水杯的手紧了一下。  菲奥娜轻轻地笑,汗湿的头靠在里德尔的肩窝里,蹭了一下,又蹭了一下。  “汤姆,我是在恨意中成长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被憎恨的感觉。”她停了下,匀了匀呼吸,接着说,“比起爱,我更希望你恨我。”

里德尔将她额前黏湿的头发仔细拨开,低声问:“为什么?”  菲奥娜闭上了眼睛,语速渐缓,“陌生的东西会让人紧张,会让人想很多,会让人有顾忌,只有习惯了的东西才能让人安心。”  这句话引起了里德尔的共鸣。

他也喜欢能被掌控的东西,而关于菲奥娜所有事情是似乎一直都处在失控的状态,这总会引起他的烦躁。  “那你恨我吗?”他问,并且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

然而没有回答,菲奥娜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菲奥娜还没恢复力气,就撑着身体要从床上下来。

“干什么?”里德尔拦住了她。

“出了很多汗,想洗澡。”菲奥娜有些不太舒服地提了下睡裙的领口。  看着虚弱到走路都在摇晃的菲奥娜,里德尔很难不怀疑她会在洗澡中途晕过去。刚想开口说让家养小精灵进去帮她一把,话到嘴边,又不是很乐意地咽了回去。  “我抱你进去。”

不等菲奥娜同意,里德尔已经弯腰打横抱起了她。  很轻。

里德尔不由地想起了他曾在小汉格顿村庄背着菲奥娜的场景,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有些回忆不起来当时的心情,反正肯定跟现在有所区别。  他把菲奥娜抱进盥洗室放下,给浴缸注入热水,狭小的空间里瞬间热气蒸腾。  “别洗太久,”里德尔叮嘱,“门我不会关严,热气闷在里面你受不了。我在门口,有事你喊我。”

他说话的时候,菲奥娜已经慢慢坐在了浴缸的边沿上,见他要出去,细声说:“现在就有一件事。”  里德尔回头,看到菲奥娜将头发全部拨到了一边的胸前,侧身露出细窄的后背。

“拉链。”她说。

显然,她现在做不了把手反拧到脖子后面的动作。  停顿了一秒,里德尔才走过去,俯身捏住了她后颈上那个小小的拉头。

浴缸旁边的水蒸气扑在他脸上,吸进鼻腔,呼吸变得潮湿发沉,连带身体都微微发热。  拉链在链牙上不快不慢地向下滑动,原本啮合的链牙向两边脱开,白色的布料随之各向一边垂散下来,角度由小变大,像舞台上缓缓拉开的帷幕,从那一段细白的脖颈开始,一点点露出了里面苍白的肌肤。  拉链在腰部截止,里德尔松开手,没有再多看一秒,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当他回身把门合上时,刚好从门板与门框的空隙中,看到白色的裙子脱落堆叠在了地板上,像一朵坠下来的白色玫瑰。  里德尔背过身,站在掩起来的那侧门后。

没有关上的门里传出了清晰的水声。  有点渴。

里德尔的喉结微微动了下。  目光无所事事地在起居室里转了一圈,落到窗外时,里德尔略有些惊讶,他看到包裹着湖水的山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片苍翠变成了层层晕染的明黄和亮红,热烈的颜色像是把天空都照亮了一角。  太艳了。里德尔觉得有些刺眼,移开了目光。

他不喜欢那种像是要穷尽最后的生命力来喷薄的气势。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卫生间里的水声消失,响起了湿滑的肌肤与浴缸瓷面摩擦的嘎吱声。

她正在从水里起来。  然后是一段无声的寂静。

她应该是在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接着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后。

“衣服。”菲奥娜的声音从门板后传出。  连声请都没有,真把他当家养小精灵?

里德尔扯了下嘴角,“是,小姐。”  他对着菲奥娜房间的门挥动了一下魔杖,另一件白色的睡裙从房间里飞出来落到他的手上,他递到门缝处,从里面慢慢伸出来一截苍白到晃眼的清瘦手臂,拿着裙子又收了回去。  “还有内衣内裤。”门后的人不带任何情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