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袁生晴盯着跟前的聂参差,只问了一句话:“你打算赔我多少钱。”

聂参差放下书,抬起头,风马牛地回道:“对不起。”

三年没见,聂参差的脸变得愈发锐利,单眼皮只是微微耷拉着,高高在上的感觉便已显露无疑。身上的装扮,也从酒吧逃窜时的西装变成了卫衣牛仔裤,但这无损他的疏离感。至于那句对不起,敷衍得袁生晴差点笑出声如果不是腰腹的伤太痛的话。

袁生晴捏了捏脸,尽量严肃地说:“别整这些废话,真觉得对不起就多给我点赔偿损失费,要现金,给完我立刻走,多留一分钟我就随你老祖姓。”

聂参差不答反问:“一走了之?不打算处理郝潇洒的事了?”

袁生晴暗道不好,居然把这茬给忘得干干净净。妈的,都赖聂参差,脑子都气糊涂了。

聂参差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了解过你和郝潇洒的事,本来他该为乔娉婷的死负责,可是设计陷害你,让你当他的替死鬼,自己跑路,对么?“

袁生晴点头,问:“让他自首的人,就是你?”

“不,那是我爸爸,”聂参差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审视着袁生晴的表情,见他没甚反应,才继续道,“我爸爸现在在北京开会,没法直接坐镇这里,所以这段时间,一切事宜都由我代办。”

袁生晴木着脸哦了声,说:“那你尽快办,洗脱我的冤屈,然后多给我钱,一定要多,知道吗?”

聂参差不置可否,调转话锋,说:“这三年,你变化还挺大。”

袁生晴冷笑道:“是活人就会有变化,没变化的,得是那个什么莎夫人馆里的蜡像。”

聂参差补充道:“杜莎夫人蜡像馆。”

袁生晴翻起白眼:“就你懂得多。”

聂参差站起来,说:“这几天你在医院好好养伤,郝潇洒的事我会尽快办完,还有,钱这方面我一定不会缺了你。”

酒吧逃窜那晚没看清,现在他一站起来,袁生晴才感觉到身高的压制。太高了,窜那么快,不很容易罗圈腿吗?可聂参差双腿明明笔直得很。

袁生晴忍不住叹气,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分开后。自己过得糟糕且混乱,连三年前的自食其力都不如,而且也无法再用年龄当借口,如此狼狈的现状,放狠话都没说服力,对方根本不用说什么,单单松弛的状态,从容的语气,就已经赢了。认真地争论,反倒显得自己放不下,惦记着某些不可能。

聂参差站着没走,脸冲着袁生晴,忽然问:“生生,你还喜欢男人么。”

“妈的吐了,别这样喊我,”袁生晴作反胃状,干呕几下才说,“喜欢,我跟你不一样,男的女的都能干,我是娘胎里带的基佬,你不早就知道么?”

聂参差说:“我现在不喜欢女人。”

“哦,”袁生晴蹙眉,“跟我有关系吗?”

聂参差微微一笑:“没有。”

紧绷到现在,聂参差竟因为这话笑了下。

袁生晴觉得有些别扭,说:“别弄那些多余的,我想要的只有钱。”

“嗯,知道。”

聂参差离开后,袁生晴向后瘫倒,长舒一口气,未料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又弓着腰咳嗽。痛苦让人清醒,他寻思着,钱估计要不来,好在也没真指望,能摆脱郝潇洒就成。

意料外的重逢,冲击力没多强,袁生晴觉得自己的表现可以打个及格分,至于满分,当然是聂参差那样的,只有去人性化,才能和他一较高下。

送走聂参差,迎来阿刚,阿刚一言不发,确认了眼袁生晴还能喘气,便守在门口,袁生晴不太开心,有种被监视的反胃感。点滴打完,护士很快来换药,又把他的旧衣服放下,袁生晴摸了摸,果然摸到牧锦方给他买的第二个手机。还好,这个还在。他想了想,决定提醒牧锦方多提防着聂家,无论酒吧起火案是不是牧锦方所为,此刻的聂参差,还有他那个更阴狠的老爸,肯定变得更暴躁,指不定会有什么极端行动。

电话等很久被接起,袁生晴扯上被子,瓮声瓮气地问:“喂?牧哥?”

对面停顿几秒,然后,一道袁生晴不敢奢想的声音出现了。

“袁生晴?”

接电话的竟是施雨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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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八

施雨添也没想到能接到袁生晴的电话,他俩断联太久了。

不过这种断联并非被迫,反而有种默契的成分在里面如果一切步入正轨,便不再打扰对方的生活。

宫涂在听到袁生晴的名字后,表情倏然凝固,他举起手,以嘴形比划着:“把手机给我。”

施雨添注意到宫涂动作,照着他的意思递过去手机,却在对方要接手的那一刻,摁下了免提。听筒中急促慌张的喘息声瞬间放大,宫涂蹙眉,显然没意识到施雨添会这么做,施雨添垂着脸,径自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呃,很难讲,反正是一家医院,看模样还挺高档,窗户对面全是大楼,”刻意压低的声音,听着像在密谋大事,“你呢?”

听到医院俩字,施雨添忙要追问,宫涂抢白道:“喂,袁生晴,你莫名其妙地跑掉,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打我爸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袁生晴没生气,意外道:“宫涂?好久不见,你爸爸呢?”

宫涂飞起白眼:“现在知道问我爸爸啦?不在意雨添哥在哪儿了?”

袁生晴说:“他跟你在一起,表明非常安全,我不用担心。倒是你爸爸,怎么这么久都没接电话?”

宫涂冷声说:“我爸在做出院前的全面统检。”

袁生晴笑了下:“真的?太好了。”

宫涂反应很快,疑道:“你知道我爸住院?你怎么知道的?”

袁生晴立即应对道:“我不知道,但身边有人认得牧哥。聊天的时候聊起这个八卦。”

宫涂将信将疑,施雨添觑得间隙,插话道:“那你为什么在医院。”

“我......总之,我没事。”

袁生晴并不预备把施雨添卷入更古老,且更尖锐的恩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