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了知还是一副失落模样,阮雪棠抿了抿唇,把心一横,勉为其难地学着宋了知以往哄他的模样,把人抱入怀中,甚至还动作异常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背。
宋了知在阮雪棠怀里眨了眨眼,发觉阮公子这是在安慰自己,原本低沉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感到温暖的同时很有得寸进尺的想法,回抱住对方不肯撒手。他亲了亲耳垂上的黑痣,将头埋在阮雪棠颈窝,闷声闷气地说道:“阮公子,让我抱你一会儿......”
他俩相拥了一会儿,宋了知这才舍得放开阮雪棠,轻声道:“咱们先去客栈住着,这边等我来想想办法,你别担心。”
阮雪棠人生就鲜少有担心的时候,满不在乎道:“其实也可以先去叶灵犀家里暂住。”
宋了知吃惊道:“叶小姐不是被软禁了?”
“她长那么大个脑袋又不是摆设,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阮雪棠发现宋了知肩上沾到了灰,顺手帮他拍去,“我听凶石说她早就放出来了。”
宋了知为叶灵犀松了一口气,思索片刻:“那就直接去叶家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去我爹娘墓上看看。”
他有近一年没回来了,爹娘墓上一定生了许多杂草,自己也该去打理一番,为他们尽尽孝道。
宋了知父母自然不像阮云昇那样,建的陵墓比皇陵还要奢豪,只是于半山腰修了两个小小的坟包,不过还算干净,只长了一点儿杂草,可见往年都是有细心打理过的。
阮雪棠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远远站在一旁,看宋了知忙上忙下。
积雪乱草已被清理干净,宋了知将他去镇上买回的香烛纸钱摆在墓前,轻声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看你们。”
宋了知过去在村里可谓是人见人嫌的存在,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时候的他经常跑到爹娘墓旁,与地下的父母说说闲话,仿佛也就不那么孤独委屈了。
他随意聊了聊自己的近况,忽然羞赫笑道:“你们看见那边站着的人了吗?娘,这就是我用你给我存的那些老婆本找回来的媳妇,他很漂亮对不对?”
宋了知自己说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泛红,却又极正式地将阮雪棠介绍给父母,仿佛领媳妇见了家长:“他自幼长在钰京,比我小上一岁,父母也都不在人世了。他幼时过得不好,脾气难免要强一些,你们放心,有我护着,不会令他再受欺负,也不想他为我改变什么。喜欢大概就是这样的,认定一个人,心里就再没别的。”
“阮公子他好面子,应当是不愿与我拜堂的,不过也没事,能够与他心意相同便是天大的恩赐了,又何必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像这样两人总在一处已是很好。况且,我早将他当娘子对待,其实也没什么差......”
他说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阮雪棠何时走到他身后,忽然听见阮雪棠问道:“你在说什么。”
宋了知吓得差点蹿出去,生怕阮雪棠听见他先前那句话,撒谎道:“我在跟我爹娘介绍大鹅呢。”
他一把抱起在旁边啄草的白鹅,煞有其事地对坟堆介绍起来:“爹娘,这是我们家的鹅,它可不是给你们当祭品的,别看它这样,一天可是能下三个蛋呢!”
被抱在怀中的大鹅仿佛听懂宋了知是在夸它,高高扬起脖子,引吭高歌了半天。
阮雪棠懒得拆穿宋了知,看向地上的纸钱:“这些是要烧给他们的吗?”
宋了知点了点头,用火折子引了火星,将纸钱一张一张丢进火堆里,寄托对逝者的哀思。
阮雪棠看他买了那么一大堆纸钱,不知要烧到何年何月,也蹲在宋了知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火里丢纸钱,火苗逐渐旺盛,把两人面容都映照得绯红。
宋了知没想到阮公子会帮忙给他爹娘烧纸钱,怎么都觉得欢喜,心像吃了蜜一样,自言自语地感慨道:“这回不用四舍五入,是当真互相见过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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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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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了知抬头打量天色,轻轻捏了捏阮雪棠右手:“阮公子,今日太晚了,咱们先去镇上找间客栈投宿,明日再往夷郡出发吧?”
宋了知先前借下山路滑为由,非说两个人牵着手走稳妥一些。他肤色深,两只手交握在一处,对比格外明显,但想到能用自己的体温捂热阮公子冰凉的掌心,他就感觉无比的满足。
阮雪棠正想着别的事,点了点头充作回答,由着宋了知领他下山。其实宋了知经历那些事后,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但对上阮雪棠,总要寻问着对方意见,一切以心上人为准。
下山路上,宋了知忽然想起去年他与阮雪棠上山时的情景,不由露出些笑意,他还记得那次阮公子捕了只兔子回去呢!
“宋了知,我有件事同你说。”阮雪棠突然出声,语气听起来冷清又严肃,宋了知那点笑意顷刻消散了。
“阮公子,怎么了?”他止了脚步,怀着忐忑的心,回过头看向对方,目光灼灼。
阮雪棠却在此时移开了视线,似是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开口。
他有些急了,以为阮雪棠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哪里痛吗,告诉我,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宋了知上前,想要将阮雪棠抱起,哪知阮雪棠躲开宋了知的怀抱,皱眉解释道:“别胡思乱想,我是要和你说重语冰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一只大竹节虫在宋了知脑海中油然而生,他还以为重语冰早被秘密处死了,没想到还有后续,也跟着皱起眉:“重语冰他逃出来了?难道还贼心不死想要报复你?”
他一脸紧张,浑身肌肉都绷着,仿佛预备着背起阮雪棠逃进山中,又仿佛准备一拳再将重语冰鼻梁打歪。
阮雪棠看宋了知一副时时刻刻要为他拼命的模样,无端松了口气,被人呵护偏爱的感觉原是这般熨帖,继而轻声道:“我打算让他带着羌翎军队加入战局。”
“当然,他不过是个幌子。”见到宋了知不解的神情,阮雪棠继续说道,“之后的战事会由我暗中主持。羌翎大军之前虽然溃散,但这两个月凶石已经......”
“阮公子,你是想要羌翎复国么?”宋了知第一次打断阮雪棠说话,其实阮雪棠本就是羌翎王族的后代,有这个想法倒也不奇怪。只是阮公子若是让羌翎复了国,那岂不是要回羌翎当皇帝?
阮雪棠看穿宋了知心中所想,冷然道:“我对羌翎的王位没有兴趣。”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好不容易生活可以归于宁静,何必再去趟这场浑水?”
阮雪棠扬起唇角,眸中闪过几分邪气:“因为我既不想让皇帝死得那么干脆,也不想让薛令修胜得那么痛快。”
宋了知略一思索,总算明白过来,阮雪棠这是还记着仇,想让羌翎军队搅乱战局,既拖延了南军,又让皇帝腹背受敌。他对阮雪棠这脾气很是了解,倘若不让他复仇,说不定会把阮雪棠憋死,此时倒没多惊讶,真要说起来,他反而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自己比较惊讶。
不过他仍有些迟疑:“虽然薛令修不是什么好人,可南军的陆公子还有林姑娘、仇姑娘都曾帮过我们......”
“那个姓陆的无非是差人帮他做事罢了,就算你不去找他,等他打听到钰京的缝头匠有哪些,恐怕还要主动来找你谈条件。”阮雪棠没好气地应道,“至于那两个女人,一个利用过你,另一个欠你人情,你本就不亏欠她们,她们帮你也是应该。”
阮雪棠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疑惑地打量着性子老实善良的宋了知:“你不反对我这样做?”
宋了知本能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到牵连,以后南军终究要执掌皇权,我怕到那时候他们来找阮公子麻烦。不过若真那样了也无事,反正我力气大,还可以背着你跑很远呢。”
他语气温柔,阮雪棠冷硬的心像被棉花裹住,本来准备一肚子要反驳宋了知的话,却因对方的支持统统没了言语。
宋了知反问道:“阮公子为什么突然想起将这件事告诉我?是需要我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