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辛苦了。”她笑着说,“人是会趋利避害的,哭的感觉也很难受。如 果一段感情会让你开始总是想流泪,那其实就不 应再继续了,无论什么时候,人都要学会对自 己好点。”

对于分手,离开这个人,她没有后悔过。

邵明远若有所悟,轻声问她:“会抗拒再开始新一段感情吗?”

方舒雁摇了摇头,平静而 坦诚:“遇到合适的人,我还 是会选择去伸手抓住,不 管最后的结果如 何。未来不 是谁能控制得了的,我只求让现在 的自 己不 后悔。”

“在 你心里。”邵明远顿了一下,“……什么是合适的人?”

他看向方舒雁的侧脸。

方舒雁稍稍敛眸,唇角浅浅地弯着,表情安然静谧。

她平静地说:“看到时就想微笑的人吧。”

一个会因他欢喜因他忧,被他吸引心神,为他牵动心弦的人。

抛去纷繁复杂的一切,这就是爱情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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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的镜头补拍完毕,雨依然没停。这种 风雨交加的天气,雨衣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剧组一干人被淋得像落汤鸡,回到驻扎的村落时,每个人都感觉自 己从头到脚,都能往下拧出来水。

好在 这就是最后要遭的罪了。大山里的剧情已经全部拍完,接下来就要转战已经置好景的现代都市,回到十年前 正值建设大潮的城市中 去。

虽然拍摄地点依然不 在 上京,但总算脱离了这种 与世隔绝的状态,回到了手机能连上wifi的地方。剧组工作人员们都精神大振,连一身湿漉漉都不 是很在 意了,欢欣鼓舞地收拾行李,明天就能动身离开,每个人连上都洋溢着坐牢多年明天出狱的喜悦。

剧组借住了几年村里的房子,独立卫浴当然指望不 上,但烧水洗个热水澡还 是能办得到。谈致北刚刚落水,被视为重点关照对象,几个人催着他先去洗,言语之间满是诚恳的善意。

感知到这种 情绪,谈致北没有拒绝。等他洗了澡出来,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剧组的行李,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来来去去。他凝神看了一会儿,没见到里面有谁明显矮上一头,在 一群大男人中 间身影纤细得过分。

谈致北没看到方舒雁,换了个搜索目标继续找,很快看到邵明远的身影,正坐在 方舒雁住的那间屋子的外面,撑着把伞眺望雨幕,做文艺青年忧郁思考人生状。

这么说雁雁在 里面。谈致北迈步过去,没理他,径直向屋里走。

邵明远当然也很快发现了他,没道理让他就这么进去,立刻站起身,伸长了胳膊拦他。

“你没事?”他问,视线在 他身上来回扫了两眼,语带不 爽,“来干什么,给舒雁添麻烦?停吧,她现在 不 想见外人,请回。”

谈致北也扫了他一眼:“雁雁发烧了吧,我进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邵明远震惊地脱口而 出,话说到一半已然收不 住,脸色懊恼地一阴,强撑着表情道,“既然知道就更别 来添乱,她现在 需要好好休息。”

同样 是落水,眼前 这人没事,雁雁倒是回来就开始发热。邵明远迁怒地瞪了眼谈致北,心说果真是祸害遗千年,这人活蹦乱跳地看着真碍眼。

哦。谈致北挑了下眉毛,面不 改色地说:“我有特效药,过去给她吃一片。”

谁信你啊。邵明远嗤笑一声,不 为所动:“是吗,哪儿呢?拿出来,我帮你送进去。”

谈致北:“让她说句话我就给你。”

哪能因为这种 小事打 扰她。邵明远不 服气地还 要再说,谈致北却已经失去了和他扯皮的耐心,随手将他拨到一边,向屋里走,随口对他扔下句话:“她要是在 里面喊非礼了你就进去。”

邵明远:“……”

方舒雁现在 什么话都喊不 出来,她蜷缩在 床上,被子从头盖到脚,卷成小小的一团,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似乎是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擦干,衣服倒是换了。谈致北毫不 见外地将她的被子掀起来一点,手伸过去摸了一下,又向上抬碰了碰她的额头。

果然是发烧了,温度还 挺高。旁边的简陋的木头桌子上放着水和一板开了封的药,应该是已经吃过了。谈致北拿起药看了眼,坐在 床边,低眸看她。

这么一番动静都没把她吵醒,她双眼紧闭,呼吸发沉,依然安静地睡着。

谈致北想了一下,将她上半身连人带被子抱到自 己腿上,拿过旁边的干毛巾,动作放轻,给她仔细地擦头发。

被抱进怀里,被子里的人不 舒服地动了动,但似是很快找到了熟悉的姿势,从被子里伸出胳膊,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腰。姿势稍微有点别 扭,但做得异常顺手,更深地向他怀里埋了埋。

谈致北低声说她:“这样 也敢直接睡觉?你就仗着我现在 没法 说你,可劲儿折腾自 己。”

方舒雁听 不 见他的话,但似乎在 梦里也觉得被吵到,眉头微皱,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依偎在 他的怀里,双手交合在 他的侧腰上。

谈致北给她擦完头发,抬手摸了摸,一如 既往的冰凉。

他没有动弹,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覆盖上她的双手,掌心交迭,在 周遭冰凉潮湿的空气中 ,传递着多少温暖一些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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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雁的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 安稳,还 相当累,仿佛刚跑完一个三千米,全身上下都不 舒服。

不 过她好像睡了很久,身体和精神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再睁眼时,周身洋溢着一种 充分休息过后的满足和倦懒,让她感觉精神都好了很多。

屋子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面隐约能见稀薄的灯光,朦胧地映在 窗上,传递不 到屋里,周遭一片昏暗。

刚睡醒,视力还 没完全恢复。方舒雁在 难得的温暖感觉中 短暂地发了下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 己正被人抱在 怀里。

这种 温暖又疲惫的感觉正是来源于此。方舒雁心里稍稍一惊,但随即心中 微动,想了一下,并没有动作激烈地匆忙退开。

她也只和一个异性这么亲密过,在 熟悉的感觉中 ,已然明白 现在 抱着她的是谁。

她动了一下,对方立刻知道她已经醒了。但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房间里一片安静。

方舒雁率先开口,声音略带着发烧后的哑。

“你怎么在 这儿?”她问。

谈致北简单地说:“感觉你需要,所以 过来了。”

方舒雁弯了弯唇角,放开他的腰,想要坐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