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馥。

宋棠生双唇微动，兰馥笑着摇头，双眸弯弯，里面盛着星星点点的光。兰馥又脱掉自己的外衣遮住他光裸的上身，这衣服很长，足够盖住他的大腿。

兰馥没带手机，只能费劲地跟他比手语，相处这么久，宋棠生也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迟疑道：“让我去宿舍拿衣服？”

兰馥摇头，指指自己，又做出奔跑的手势。

宋棠生问：“你要帮我去拿衣服？”

兰馥用力点头，对他笑，要他安心。

很快，兰馥就带着干净的衣服回来了。未经允许，他没有进宋棠生的宿舍，而是取了一套自己没有穿过的新衣服给宋棠生，宋棠生换衣服他也背过身去不看。

宋棠生清咳几声，示意自己换好了，兰馥才转过头来。

兰馥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脸色泛红，大约是刚刚跑急了弄出来的。

宋棠生抬手，想帮他抹去那几滴汗，可停在半途，僵硬地收回，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把那只手藏到身后，“我好了，兰、兰老师我们走。”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兰馥没动。

宋棠生茫然：“怎么了？”

兰馥站在原地对他伸出手。

宋棠生怔了怔，忽然间如春雪消融般笑开，把自己的手搭在兰馥掌心，像在许一个情深义重的誓言。

他珍而重之地迈出第一步，掌心中不一样的触感叫他紧张，分明也不是第一次跟人牵手了，可他就是能想起兰馥。

想起兰馥的温柔、分寸和坚持，又想起兰馥比手语的模样。兰馥的手算不算他的嘴巴？那他们这样岂不是在亲嘴了？

宋棠生笑出声，惹来兰馥别样的注视。

“兰老师，我们好暧昧啊。”宋棠生举起紧握的手，笑着说：“我们在接吻。”

大庭广众之下，我们接吻。

12.

爱豆都是青春饭，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论娄芮还是兰馥都很年轻，娄芮今年刚20，兰馥也不过22岁。

只差两岁能看出什么差别？

偏偏就是有。

没对比时，宋棠生最多只觉得兰馥长得好看。有了对比，宋棠生觉得兰馥哪里都好，成熟，温柔，稳重，有兰馥在做什么都不用怕，而娄芮只会添麻烦。

为甩开娄芮，宋棠生几乎一闲下来就和兰馥在一起，他逃得路线很隐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宋棠生又一次借口去厕所而跑路时被娄芮拦了下来。

“棠生，你去哪？”娄芮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瞧着有些可怜。

宋棠生扶额：“我去偷情，你也去啊？”

厕所旁有片树林，小学生不至于放学后在树林里亲嘴，但宋棠生觉得这里真是天选早恋场所。

娄芮紧忙打量几眼，只看见一个穿白短袖牛仔裤的高大男人靠墙站着，不动也不出声，只是晒太阳。娄芮迟疑地问：“跟他？”

“跟他怎么了，”宋棠生往左边挪，“总比跟你强吧。”

“我会不如他？棠生，棠生我知道错了，这次我一定不闹小脾气了，只要你回心转意我做什么都行”

宋棠生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讲完，拔腿往兰馥那边跑，娄芮在身后紧追不舍，宋棠生便猛地扎进兰馥怀里，弄得人胸膛一声闷响，撞得发疼。

尽管如此，兰馥还是下意识抱住他。

宋棠生依恋地蹭蹭他：“兰馥哥哥你看呀，这个流氓总骚扰我，怎么办呀兰馥哥哥……兰馥哥哥你救我呀……”

兰馥垂着眼睛，视线里只有宋棠生，直到娄芮追到面前，他才迎着刺目的阳光抬眼，那一刻眼球刺痛，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晃瞎。

是娄芮。兰馥没退圈的时候他们算是对家，粉丝打得很凶，律师函也互相发过几封，可这说到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兰馥友善地笑了笑。

接下来几天宋棠生时常如此，上一秒对娄芮冷脸，下一秒就对兰馥痴笑。

作为各种意义上的竞品，娄芮实在没有必要对兰馥保持好脸色。怪不得兰馥演唱会后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藏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过着这种日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有宋棠生在，娄芮只能强装大度。终于被他抓到宋棠生不缠着兰馥的时候，将人带到厕所后的角落。

灯光昏暗，那里没有人，只几根没有分寸感的枝丫，越过墙头搭在他们肩上。月光惨淡，几片云飘在上头，实在是很适合凶杀案的好环境。

娄芮跟兰馥间的氛围大抵如此。

兰馥不会说话，这里也看不清手语，因此几乎是娄芮单方面输出：“兰馥，我还以为你退圈后被哪个大佬包养当金丝雀了，没想到在这儿。”

兰馥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不会做梦想靠着宋少重新回去吧？”娄芮嘲讽地笑了一下：“你错了，兰馥。有些事，你自己都看不明白，可我清楚。

“当时不是没资本愿意捧你，可你还是逃了。就算宋棠生帮你，你也永远跨不去自己那关。你就是个懦夫，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人能救你了，因为你自己根本的愿望就是去死！”

兰馥目光一凝，终于生出几分切实的恨意。

“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宋棠生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娄芮长舒一口气，摆出得胜的微笑：“你说你何必呢？在圈内被那些人呼来喝去，退圈了还要看富二代脸色。我要是你，干脆自杀好了。这世界上你没希望了，兰馥，你去死吧。”

兰馥的指尖刺入掌心，感受到深切的疼痛。他知道，他知道，娄芮是故意说来激他的，可他竟没想到其中一句真能让他这么失控，他深呼吸几轮后松开掌心，笑了笑，低头打出几个字。

娄芮下意识凑过来看，可是兰馥利落地后退半步，摆明了不想跟娄芮过度靠近。

下一秒，冷淡的电子音划破黑夜，带着不近人情的嘲弄：“别嫉妒了。你用他前面，我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