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李斯安接了个电话,说是要离开一会,马上就回来,房子里便只剩下了李泽昭和陈木。

很长一段时间,陈木经常来造访,跟李泽昭谈些有的没的。有时李斯安会在场,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出去一阵,之后再回来。

紧闭的门窗,从里面传来微小的声音。一墙之隔,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间或听见声音的模糊闷响。

“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泽昭把李斯安堵在厕所里,不急不缓地说,“隔三差五领那个男人来,又总是自己走开。”

“我有事。”李斯安在盥洗台的镜子前洗手,垂着眼睛,像是刻意不去看镜子里的那双眼睛。

“那你干嘛总是让他来,又总是让我们两个人待着,”李泽昭在他身后,胸膛抵住他的背脊说,“你不会是想撮合我们两个吧?”

水声哗哗地响着,李斯安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之后关上了水龙头不耐道:“你想多了,就算要胡闹也该分清场合,出去。”

出现分歧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比两个人同时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更有效了。李泽昭从他身后圈着他,青年的胸膛像一座山,令他逃不开。

李泽昭一只手按在洗手台的白瓷上,从后握着李斯安的脖颈,强硬地抬起他的脸。虎口卡在他的下颌骨上,镜子上便出现了一张清冷的脸。

他有跟李泽昭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只是这双眼被镜片藏起来,被他自己藏起来,如浓雾遮住的漫天星辰,终年不见天日。

脸上的手指冰凉,缓缓地摩挲鲜艳的唇,慢动作始终显得更色情。李斯安的眼神闪烁着,眼尾似乎也染上绯红,仔细看蕴着水汽。

“哥哥好漂亮。”李泽昭在他耳后低声说。

这声音吓到他。镜子里两个人影,他身后的眼睛透过镜子走入他的灵魂,坚定炽烈,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美丽又危险,一不小心,便会引人掉进这片火海。

静谧的狭窄空间里,只有他耳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这声音,不知是他的,还是对方的。

直到翟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暧昧的碎片掉了满地。

“让开。”

李泽昭松了手,李斯安出去了,他跟在后面。

翟纭看见了,一脸狐疑说,我说怎么找不见人影,你们俩咋跟小姑娘似的上厕所还结伴?

李斯安一句话敷衍过去,此话题便算是结束。

夜里,李斯安趁李泽昭睡着的空隙出去了。

陈木在楼下车里等他,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看到后便打开了副驾驶,坐了进去。

“抱歉,这么晚还让你过来。”

“没关系,东西可拿来了?”

李斯安从信封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陈木。

陈木打开车内的灯,看到照片里的小孩,浑身都是淤伤。

第40章 40

李斯安回来时,家里还是走之前的样子,只是他在往卧室里看的时候,发现门开了一条缝,自己离开的时候竟忘了关好。

他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手中捏着照片。

在车里时,陈木问:“他小时候受过虐待吗?”

“嗯。”

李斯安眼神黯淡下来,无意识地紧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

他高考那一年李泽昭回来的时候,脸上脏兮兮的,一个膝盖破了,血都凝固了。

李斯安问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一个小孩子,失踪的那三天到底是在哪儿过夜的?

他说怕他们不要他,总也不敢上楼去,就在楼下的公园里过了两夜。

看到李斯安出来的时候,他没忍住跑过去,那时候已经饿得不行了。

“我不明白,那是他亲生母亲,他为什么要回来,”李斯安说,“后来我做了些简单的调查,发现他一直都被他妈妈寄养在乡下。

“他妈妈当时未婚先孕在她家乡是一个很大的丑闻,而且孩子的父亲也不露面,那个女人就把他生下来就丢给家里的母亲带,自己走了。

“我不知道她跟我父亲之间的事,只知道他一直养着她。我下乡去访问,听村里的老人说,那女人也是没有父亲了,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了,从那以后,昭昭就一直被那女人的伯父养着,每个月都会有一笔生活费打给他们。

“我查过我父亲生前的账单,每个月确实会有一笔固定的支出,而且数目不算小。村里人说那家人的男人有酗酒的毛病,喝完酒就会打老婆孩子,昭昭去了之后就成了出气的目标,这样的条件足够他过上优越的生活了,可他从去了那个家里后就一直被打……”

李斯安声音有些发抖,呼吸急促起来,陈木在一旁轻轻安抚,问道:“那他母亲呢?不管他吗?”

“因为离得远,她一年才回来看他一次。有次也报了警,但因为是亲属,又没有出很严重的事故,那家人塞了点钱给了镇子上的警察,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来,饿着肚子也要回来……小时候他常常会问我爱不爱他……陈木,是因为我说了我爱他吗……”

“我大概都了解了,但现在还不好说,”陈木柔声问,“你最好回去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联系。”

“好。”

“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陈木说。

不知为何李斯安听到这句话后,身子愣了一瞬,随后说:“没有了。”

“如果有要补充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在外面坐了许久,李斯安的身上早就凉透了。

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刚关上门,就被一个黑影笼住。

“哥哥,去哪儿?”

李斯安先是一惊,随后冷淡道:“我现在去哪儿也要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