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动，把苏恒的发丝理顺了，吻了吻他的耳垂，然后轻声说：“乖一点，我先走了。”
他缓缓起身，肋下一片刺目的颜色，在这牡丹般盛开的殷红血迹里，插着一根发簪，狠狠地刺进了他的皮肉里。这发簪是方才苏恒和虞渊交媾时，借着衣袖的掩饰，悄悄藏起来的。其实虞渊早就看见了，但他没有戳穿，他想试一下苏恒，果然得到了这样的结局，他既不意外也不失望，只是有种习惯了的释然。
血迹慢慢滴到了马车的毯子上，苏恒方才与虞渊相贴的脊背上，也沾上了一片红。他垂着眼睛，没看出什么情绪，只像是解释似的说了一句：“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跟了我两年，我以为你知道的。”
“你乖一点，我就不会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虞渊低声留了这一句话，然后从车后翻了出去，和来时一样，转瞬就没了踪迹。
楚楚跪坐在那里，还是挂着温婉的笑意，像是一张面具挂在她脸上似的。她动作熟稔地给苏恒泡了一杯茶，刚想递给苏恒，就见苏恒依旧垂着头，却有水滴顺着他雪白的腮，缓慢地滴到了毯子上，和方才那个男人的血混到了一处，再不分彼此。
苏恒知道，这是他第二次为一个人哭，这个人还是虞渊。
他哭，是因为他也在替虞渊疼。
……
苏恒的那里还被丝帕绑着，没能释放出来，股缝间也慢慢渗出了虞渊在他体内留下的东西，这些都是虞渊小小的惩罚，再重的，他就舍不得了。
可苏恒还是觉得很难受，因为楚楚在旁边，他也不好处理，更不可能让马车停下，允他去沐浴。只能这样煎熬地捱着，幸好天色渐晚，没过多久就到了不能视路的时候。等到马车停下，苏恒连忙掀开车帘，下车的时候却眼前一黑，幸好是跌进了楚星漠的怀里。
“怎么了？”楚星漠连忙把苏恒抱起来，让他到一块石头上坐了，可抱着苏恒的时候，他似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麝香。如今他也是经过事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昨晚的一方纱帐里，就满是这种暧昧腥香，可苏恒都洗了澡换了衣服，怎么还会……
楚星漠心存疑窦，却没有声张，只蹲在苏恒的面前，温声问他：“是头晕吗？”
苏恒没说话，只掩饰一般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楚星漠就看见了他身上的血迹，面色顿时一变，就要来撩他的衣服；“你受伤了？”
苏恒连忙打开他的手，因为太害怕楚星漠会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了，声音尖利到了刺耳的地步：“没有！”
沈翳他们都朝这边看来。
楚星漠看着自己被拍得通红一片的手背，有些发怔。
苏恒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捧起楚星漠的手，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笨拙地讨好道：“你别担心了。这是别人的血。”
楚星漠面色如常，顺势抚了抚苏恒艳若桃李的脸，温和道：“那是谁的？楚楚姑娘？”
“虞渊。”
楚星漠的手顿住了，眼神有一瞬间的紧张：“他来找你了？”
“嗯。”
“没有伤到你哪里吧？”
“没有。”苏恒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和虞渊在一起的那段时候，喃喃道：“他怎么可能伤我？我掉根头发他都要心疼半天的。”
楚星漠的唇瓣悄无声息地抿紧了，没有半分血色。
……
苏恒说要去沐浴，楚星漠去给他拿换洗的衣物，正好俞执就在旁边，他想起早上的时候，俞执在他身上闻了闻，就能知道他破了身。而刚才苏恒身上的味道，还是让他有些介意，如果不探查清楚，楚星漠怕自己会多想，而他刚和苏恒在一起，绝对是经受不住这种猜疑的。
“俞执，我有件事想问你。”
俞执吐掉嘴里叼着的草，从树枝上跳下来：“稀奇了，你还有事请教我。说吧。”
楚星漠一脸正经地问：“你还是童子吗？”
俞执震惊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当然不是。”
“那你应该能闻出来，就是，有没有做过那件事吧。就像你今天早上闻出来我……”楚星漠说不下去了，面色微赧。
俞执也被他带得尴尬起来：“能闻出来啊，怎么了？”
“你可以，帮我闻一下苏恒身上是不是那种味道吗？”
俞执连连摆手：“楚星漠，苏恒一整天都待在马车里，里面只有一个姑娘，他是喜欢男子的，怎么可能会发生什么？你现在让我去试探苏恒，分明是不信任他，还是没有来由的，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寒心。”见楚星漠没说话，俞执语气就缓和了一些，苦口婆心道：“而且，你不觉得你现在疑神疑鬼，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状态吗？你对苏恒已经占有欲过剩，你太怕别人跟你抢他了。”
楚星漠阖了阖眼：“我何尝不知你说的这些？但有些事你不清楚，虽然苏恒名义上的道侣是宋蔺，但他真正喜欢的，却只有一个人，非常非常喜欢，到现在还喜欢。那个人今天来找了苏恒……总之，我怀疑的事情，如果我没有九成的把握，是不会让你来帮我做最后的判定的。”
“那如果你怀疑的不是真的呢？”
“我会为我对苏恒的不信任，跟他好好地道歉。但这件事，如果我弄不清楚，就会变成我心里的疙瘩。”
俞执叹了口气，他知道楚星漠的为人，看似温柔随和，但其实他内心坚守的规矩，任谁都不能撼动。
楚星漠可以不计较苏恒的以前，但他要求苏恒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必须忠贞。
……
“怎么是你来送衣服？楚星漠呢？”
苏恒坐在溪边，怔怔地望着湖面发呆，湖水如镜，映着苍穹的星空。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极稳健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楚星漠，可回头却看见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俞执把苏恒的衣服递给他，见他一双天然便带着三分媚意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立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鼻翼翕动了两下。“哦，他马上就来，现在有点事。”他拉了玄洺来当借口：“玄洺又不听话，跟别人吵架，楚星漠正在说他呢。”
“嗯。”苏恒答应了一声，还是看着俞执。
俞执知道，他要沐浴了，自己应该有点眼力见，赶紧离开，可他现在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楚星漠，只能先委婉地提醒一下苏恒：“那个，你，你今天在马车里……其实楚星漠吧，我觉得他如果知道了，应该不太能接受。”
苏恒平静的面具，慢慢破裂了，手里的衣服，也掉到了地上。
“你知道了？”
俞执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就不忍起来，连忙道：“不是，我就随口一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俞执心烦意乱，想要拔腿就走，可苏恒却扯住了他的衣袖，迫他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