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藤萝垂下淡紫色的花,簌簌地落在两人身上,宫墨言顺手折下一根纤细的藤,把苏恒的手腕绑着按在头顶的山石上,衣袖都堆在了他的肩头,露出比花枝还要柔软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两人唾液相融、舌尖相抵,宫墨言挺胯一下一下地撞在苏恒的腰上,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那处的剑拔弩张。
“不许在这里。”苏恒挣扎着要除去手上的藤,宫墨言却制止了:“别,我就这样把你抱回去好不好,你被绑着很好看。”
两人还在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从假山的另一边响起:“谁在那里?”
是付青玉。
宫墨言还未开口,付青玉已经飞身而来,锋利的白光乍现,眨眼间一把白练似的剑就抵在了他的喉咙,只消再进半寸就能切断脆弱的血管。
等付青玉看清楚是自己徒弟,才急忙敛了剑势。“怎么不提前出个声?差点伤到了你。”说完才看清了他和苏恒的姿势,虽然分开得很及时,没有让他看到太淫秽的场面,可苏恒手腕上束着的藤条、凌乱的衣衫,还是让付青玉有些窘迫。
他们两个,难道在一起都只做这种事吗?他见了苏恒两次,都是在和宫墨言……
付青玉清咳了两声,稍微侧了侧身子,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可余光里还是能看见苏恒的脸,像极了用工笔细细描摹出的美人面,美得妖异、且不真实。
原来宫墨言喜欢的人是这样的。
苏恒暗地里狠狠踢了宫墨言的小腿一下,宫墨言连忙给他褪去腕上的藤蔓,然后对着付青玉叫了一声师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恒心里气急,又踢了一脚宫墨言。
宫墨言无辜地和苏恒对视了一眼,才明白过来,告辞道:“师父,你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付青玉想拦没拦住,宫墨言已经拉着苏恒走远了,苏恒甩开了他的手,他就再讨好地凑上去,如此反复几次,苏恒才乖顺地让他牵了,两人之间是谁高高在上、是谁低三下四,实在显而易见。
付青玉心里有些堵,他放在心尖上怎么疼都嫌不够的人,此刻被另一个曾经伤害过他、以后可能继续伤害他的人这样漫不经心地对待,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本想提醒宫墨言几句,让他不要再次错付真心,可该说的他早就说过了,再说就有挑拨的嫌疑,怕是他也不乐意听。
因此付青玉一直忍着没去找宫墨言谈话,这件事却亘在他的心头,无法排遣。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宫墨言正在翻阅古籍,不知道在查些什么。他路过时随口问了一句,宫墨言就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把银蛟给苏恒,他挺喜欢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把我和银蛟的契约给解除,所以看能不能从这些书里找到办法。对了,师父你知道该怎么解除吗?”
付青玉摇头,默默走开了。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宫墨言对苏恒实在好得太过了,怕不是连自己的命都能随意奉送。若是苏恒真的是想跟他在一起,那也就罢了,如果苏恒是骗他,那真相揭穿的时候宫墨言该是何等痛苦?
他觉得必须要去见见苏恒了。
苏恒的房门半掩着,付青玉敲了敲房门,没人理。他以为苏恒没听到,想推开房门再唤他一声,谁料隔开外间与里间的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移走了。他一踏进门,视线再无遮挡,入眼就看见苏恒衣衫半褪、正低头揉弄自己胸膛上嫣红的乳果,一身莹白的肌肤几乎灼伤了他的眼。
付青玉煞红了脸,慌忙转过身去,支支吾吾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苏恒是觉得自己的乳首有些刺痒,所以才褪去衣衫查看,他在这里待惯了,只有宫墨言会来陪着他,哪料到还有旁人闯入?
被人看到这引人遐想的场面,他自然十足的恼羞成怒:“滚,谁让你进来的?”
骂完了才发现是宫墨言的师父,他心里有些异样,手上迅速系好衣衫,眼睛却把付青玉上下打量了几遍,冷讽道:“我认得你,你是宫墨言的师父。我们见过两面,我也听他提起你很多次,听说宅心仁厚、仙风道骨但你找我做什么?宫墨言知道你来吗?”
他对旁人向来难得有好脸色,更何况两人的每次见面都尴尬无比。
付青玉修道多年,游历人间,什么场面都见识过,很少会遇到棘手的事,可他却仍觉得目前气氛既旖旎又尴尬,不知该如何处理。无措间,竟然把自己的来意都忘了大半,只记得方才看见的香艳景象。
他脑子里忽然异常清晰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宫墨言喜欢苏恒其实不是没有缘由的。美貌是俘获人心的利器,男女皆是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谁会不喜欢呢?
“我听说,当初宫墨言重伤,是你做的?”
“哦,”苏恒明白了:“来替你徒儿报仇的。”
苏恒下了床,走到付青玉的身后,抽出他腰间佩剑塞进他的手里,付青玉侧头看他,正对上他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那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你是宫墨言的人,轮不到我来处置。”提到这件事,付青玉有些苦涩,但他万万不敢教苏恒看出,低头收回自己的佩剑。“他这么喜欢你,我要是杀了你,事后他即使不杀了我泄愤,也绝不会再认我这个师父了。”
苏恒敏锐地察觉到了付青玉的情绪变化,眉心一跳。
然后盯住他,试图看清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故意冷笑着开口:“对,他确实很喜欢我,跟之前一样傻。”
他话里的轻慢实在让人难以忽视,付青玉眼里的某些情绪深沉了许多:“你不喜欢他?我听宫墨言说的,你和他是两情相悦,难不成都是在骗他?”
“问得这么直白,你想让我怎么答?”苏恒道:“我说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苏恒,你已经害死他一次,他不跟你计较了,难道你现在还想再伤害他?他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方才我来的时候,还看见他在想法子解除和银蛟的契约,好拿它当礼物哄你开心。你但凡有一点良知,就不会伤害这样待你好的人。”付青玉眼底燃着两簇微小的火苗,显是怒极,苏恒看了他一会儿,忽地笑出声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笑什么?”
“我笑有些人表面上光风霁月、好不君子,背地里却偷偷恋慕自己的徒弟,还不敢明说,怕遭人嫌弃。”
仿佛闷头一棒敲下,付青玉的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连否认都忘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宫墨言的,他这么招人怜,我可舍不得让他承受这样的打击原来他一直敬慕的师父竟然对他怀着这样龌龊的想法,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很难过吧。”
苏恒攀上了他的肩膀,轻笑了一声,付青玉再待不下去,落荒而逃。
……
这几日,银蛟也许察觉到了宫墨言要将他送人,性情变得狂躁起来,竟然咬伤了府里数名家奴,这还不算,趁着宫墨言不在,他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嗅着味道又想溜去苏恒的房间。付青玉从苏恒的房间里出来之后,迎面就见到银蛟在半空里吐着鼻息,神态穷凶极恶,他心烦意乱地皱眉,手上掐了个决,就用阵法把它困住了。
对于捕捉兽类的阵法的设置,宋家首屈一指,其次就是付青玉师从的门派,不然付青玉当初也捉不住银蛟,并让它和宫墨言结契。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正是因为他送的银蛟,才让苏恒注意到宫墨言,并且主动接近他,然后有了日后的种种。
见银蛟露出的利齿上有殷红的颜色,付青玉神色凝重起来,掰开它的嘴看了看,就沾了满手的血。“畜生!谁让你伤人的?真当我管不住你不成?”
他默念了几句口诀,把银蛟收回腰间的琉璃瓶。“等我管教你几日,再送还给你主人。”
他心里有事,收了银蛟就急匆匆要离开,不想竟然在门口和捧着满怀繁花的宫墨言差些撞上。“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视线落到付青玉满手的鲜血上,笑意僵在了脸上,怀里的花也全都落到了地上。
“你伤了苏恒?还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