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鸨母的银簪已刺向辛夷后心。白芷旋身挡下,簪尖划过锁骨,血珠溅上金箔屏风。辛夷揽住她腰肢暴退三步,却觉指尖刺痛窗棂暗处射来的牛毛细针,正扎在蛊纹最密集的腕脉。
“七步香。”白芷嗅到针尾苦杏味,银牙咬破胭脂纸,“朱砂混着孔雀胆......”她突然将染红的唇压上辛夷手腕,在青紫脉络上印出血痕:“东南角暗渠,走!”
地窖腐水漫过膝头时,辛夷的瞳孔已开始涣散。白芷撕开襦裙束住她心脉,就着月光研磨朱砂:“解药需至亲血为引......”她忽然含住辛夷指尖咬破,将血滴入药臼。
“你早知我们是......”辛夷的呓语被剧痛打断。蛊虫在血脉间疯狂游走,断月纹渗出的血珠竟与朱砂相融。白芷突然扯开自己衣襟,将混着胭脂的药汁含入口中,俯身渡进她唇间。
暗处传来机括转动声。白芷就着亲吻的姿势拔出辛夷发间金簪,反手射穿追击者的咽喉。血雾中,她唇上残存的胭脂印在辛夷颈侧,恰与十五年前昭明公主留在婴孩襁褓上的唇印重合。
五更梆子敲响时,辛夷在药香中苏醒。白芷正对镜点染唇脂,铜镜映出她后背金龙纹蔓延至腰际,与辛夷的断月纹形成完整图腾。
“醉红楼的账册,记着萧珩私运蛊虫的路线。”她将染血的册页投入药炉,“你中的毒针,是用你兄长的骨粉淬炼。”
炉火突然爆燃,灰烬中浮出半枚玉珏。辛夷捡起时,指尖的蛊纹突然灼痛玉珏内侧刻着“宁儿”二字,正是兄长笔迹。
窗外飘来纸钱,送殡的唢呐声刺破黎明。白芷突然将辛夷推向暗格:“棺材里装的是......”
话音未落,棺盖轰然炸裂。三百只蛊虫破木而出,在空中聚成萧珩的脸:“这份重逢礼,可还称心?”
蛊虫扑向药炉的刹那,白芷将最后一把朱砂撒向虚空。辛夷扯断腕间银铃,沾着胭脂的唇狠狠压上她后颈的蛊纹:“以昭明血脉,启万象归尘!”
金龙烈焰自两人相贴处爆开,蛊虫在火光中凝成兄长虚影。他握着辛夷的手将玉珏按进阵眼,灰烬里浮出一行血字:“宁儿,我在鹰嘴崖留了......”
晨光穿透蛊虫灰烬时,辛夷唇上胭脂已淡。白芷心口的金龙纹彻底消散,唯余一抹朱砂印在锁骨那是乱世烽烟中,最灼人的一缕红尘。
青铜椁壁渗出的尸水在火折子下泛着幽绿。辛夷的剑尖挑开蛛网时,惊觉那些"蛛丝"竟是墓主肠腔拖出的金线十五年前昭明皇陵被盗案中消失的盘龙绣,正裹着腐尸横陈在祭台上。
“别碰椁壁图腾!”白芷突然扯住辛夷手腕。她指尖的朱砂触到饕餮纹,整座墓室突然震颤。七星灯自穹顶坠落,灯油泼在尸水中燃起青焰,映出玉棺侧面密密麻麻的刻痕三百个"昭"字,每个都嵌着辛氏族徽。
辛夷的靴底碾碎半块头骨,骨缝中掉出焦黑的药杵。白芷突然跪地干呕这药杵尾端的莲花纹,与她锁骨下的烙印分毫不差。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辛夷的剑鞘撞向墓门时,发现缝隙渗出赤色流沙这是南疆葬术中最阴毒的“血食局”,活人气息会催动沙粒吞噬氧气。
“还剩半炷香...”白芷的银针在掌心划出血符,符光却迅速黯淡。她的唇色褪成青灰,金龙纹消散处浮现出细密的冰晶。辛夷突然扯开束腕皮革,剑锋划过动脉:“喝下去!”
血珠坠入白芷唇缝的刹那,玉棺突然爆出裂响。辛夷的腕血与棺中渗出的尸液交融,在青砖地上勾出完整的昭明皇室图腾正是白芷襁褓上被撕毁的那半幅。
“你果然流着昭明的血...”辛夷的指尖抚过她颈侧冰晶,那里正浮现出玉棺缺失的铭文:“长生诅,需以双生蛊主心头血为祭...”
玉棺盖板滑开的瞬间,腐尸手中握着的玉珏突然坠地。辛夷用剑尖挑起时,瞳孔骤然收缩这竟是兄长出征前,她亲手系在其剑穗上的双鱼佩!
白芷的银簪突然刺入棺底暗格。机括弹开的刹那,三百卷《昭明起居注》倾泻而出,最上方那卷赫然写着:“景和十八年,昭明公主以亲子饲蛊...”
“亲子”二字被血渍反复描画,辛夷的断月纹突然灼痛。她撕开泛黄的纸页,背面竟用骨粉写着:“宁儿即昭明第三女,萧珩剜其心脉炼长生蛊...”
空气愈发稀薄。白芷突然将辛夷染血的手按在玉棺图腾上:“墓主不是昭明公主......是你外祖母。”
棺底铜镜映出两人面容,辛夷惊觉自己的眉眼与腐尸有七分相似。
流沙淹没脚踝时,白芷引着辛夷的手剖开腐尸胸腔。腐烂的心室中,半枚玉蝉闪着幽光与辛夷幼时含在口中的陪葬玉蝉完全一致。
“长生蛊的母虫...在你心脏里...”白芷的银针突然扎向辛夷心口,“外祖母用三十年阳寿...把蛊虫封在......”
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墓顶突然塌陷。月光如银瀑倾泻,照出腐尸后颈的刺青正是白芷锁骨下淡去的金龙纹!
辛夷的腕血滴在玉蝉上,蝉翼突然展开。三百只蛊虫破土而出,在空中聚成萧珩的脸:“好孩子,这局棋你下得漂亮......”
最后一缕空气被吞噬前,辛夷将玉蝉塞进白芷唇间。蛊虫穿透她心口的瞬间,白芷后颈的金龙纹突然暴亮。
“以昭明血,断长生诅!”
她咬破舌尖吻上辛夷的断月纹,混着蛊血的唾沫在两人唇间交融。玉棺轰然炸裂,腐尸手中的《起居注》在火光中翻卷,显出血写的真相:“宁儿乃昭明与辛帅嫡女,萧珩弑姐夺位......”
流沙吞没最后星火时,辛夷腕间的银铃缠住白芷发梢。玉蝉在黑暗中泛起微光,映出棺底终极秘密她们的血脉,才是真正的长生药引
惊雷
篝火将辛夷苍白的脸映成暖橘色。白芷拧干襦裙的水渍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布料上一道裂口那是昨夜墓室塌陷时,辛夷用剑鞘为她挡下坠石的痕迹。火星子“噼啪”炸开,惊起林间栖鸟,她下意识去按腰间银针,却摸到那人昏迷前塞来的半块麦芽糖。
糖纸已被血浸透,黏连着掌心纹路。白芷就着火光剥开糖衣,忽然想起醉红楼那夜辛夷扮作恩客往她唇间塞糖时,指尖也这般冰凉。她将糖含进口中,甜腥味混着草药的苦,像极了她们纠缠的命数。
“冷……”
辛夷在梦魇中蜷缩,断月纹随呼吸起伏如浪。白芷解了外衫覆在她身上,中衣被火烤得半干,隐约透出后背交错的旧疤最深那道形如残月,正是十五年前萧珩亲手烙下的。
后半夜落起细雨。白芷拢着辛夷往火堆旁挪了半寸,那人发梢扫过她锁骨,带着墓中带出的腐土气。指尖悬在辛夷眉间伤疤上方许久,终是轻轻落下。
这道疤她记得真切。
十二岁冬夜,辛夷为夺回她被萧珩扣押的药匣,单枪匹马闯地牢。铁链倒刺勾破眉骨时,血溅在她抄录的《金刚经》上,将“如露亦如电”的“如”字染成朱砂色。
“阿芷……别去……”
昏迷中的人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节。白芷任她拽着,另一只手继续添柴。火舌舐上辛夷散开的束发带,焦糊味中混进一丝沉檀香那是她们逃亡第七日,在破庙佛像后找到的残香。
天光刺破云层时,辛夷的睫毛颤了颤。白芷迅速闭眼假寐,后颈却传来细微触感那人用剑穗流苏扫过她皮肤,动作轻得像林间掠过的雀。
“装睡的人呼吸会乱。”
沙哑的嗓音贴着耳廓响起。白芷仍闭着眼,掌心却按上辛夷心口:“蛊虫安分了?”指尖下的跳动突然加快,她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萧珩的狗鼻子倒是灵,追到这般荒山野岭。”
辛夷突然翻身压住她手腕,未愈的伤口渗出血珠:“昨夜你喂我吃的糖……”
“掺了朱砂。”白芷睁眼迎上她目光,“以毒攻毒的法子。”晨光漏过枝叶,将那抹未擦净的胭脂映得清晰是渡药时蹭在唇角的痕迹。
收拾行囊时,辛夷的剑鞘突然卡进岩缝。撬开的碎石下露出半截铁链,锈迹斑斑的锁头刻着萧家私印。白芷的银簪插入锁孔,机括弹开的刹那,腐臭味扑面而来
三百架淬毒弩机陈列在溶洞中,箭簇泛着的幽蓝与墓中毒针如出一辙。辛夷的剑尖挑起角落的账册,泛黄纸页上赫然画着辛家旧宅的布局图,每处暗道都标着朱砂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