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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大军的密令。
五更天的露水渗进砖缝,辛夷用剑尖挑着密信在火上烤。焦糊味里浮出朱砂写的“七杀”二字,与她后腰的断月纹烙痕如出一辙。白芷的银针突然扎穿信纸钉在供桌上:“三年前北境瘟疫,萧珩就是用这七杀阵焚了三个村子。”
辛夷的剑鞘重重砸向地面,惊飞梁间栖息的寒鸦:“所以那夜冷宫井底……”她忽然掐住白芷脖颈,将人抵在斑驳的壁画上,“你早知我阿姐是被当做药人活祭!”
褪色的飞天壁画簌簌剥落,白芷的银铃缠住辛夷手腕:“萧珩书房暗格里,有你阿姐未寄出的家书。”她喘息着扯开衣襟,心口蛊纹正泛起诡异的青紫,“最后一页写着……要你远离姓萧之人……”
晨曦刺破窗纸时,酒坛碎成满地锋刃。辛夷的剑穗泡在血泊里,玉珏裂痕中渗出黑褐色的蛊血。白芷跪坐在残破的蒲团上,腕间银铃已缠满浸血的绷带。
“阿姐的字迹……我岂会不认得……”辛夷攥着半张焦黄的信纸,剑尖在地上划出深痕,“当年断月楼大火,是萧珩亲手把名册丢进火盆……”
她突然扯开束胸,心口处的蛊纹竟与密信上的七杀阵图完全契合。白芷的银针悬在半空,忽然想起巫医那句“以命饲蛊”原来这蛊虫本就是阵眼。
白芷忽然夺过酒坛残片,在掌心划出鲜血淋漓的八卦图:“若用我的心头血为引,或可逆转七杀阵……”
未等说完,辛夷已擒住她手腕舔去血珠:“阿芷的命,只能由我来取。”染血的唇印上蛊纹时,破庙门轰然倒塌,萧珩的箭尖正对白芷后心。
正午的日光将剑影钉在残垣,辛夷的剑穗在打斗中碎成齑粉。白芷望着纷扬的玉屑,忽然看清每片碎玉都刻着微小的“夷”字与她幼时把玩的玉连环同出一脉。
“小心!”
辛夷旋身替她挡下淬毒弩箭,箭尾蓝羽擦过白芷耳坠,打碎最后半坛竹叶青。酒液混着蛊血在地上蜿蜒,竟绘出完整的七杀阵图。白芷突然将银簪刺入自己心口,以血为墨在阵眼处添了道生门。
“阿夷……信我……”她染血的手握住剑柄,引着辛夷刺穿阵图中心。蛊虫在两人血脉间发出濒死的尖啸,萧珩的佩剑突然崩裂,剑身玄铁碎片如流星坠入血阵。
当最后一只蛊虫化为灰烬时,辛夷在残局中拾起半枚玉珏。日光穿透玉身上的针孔,在地上投出四个小字不负山河。
暗河水滴砸在青苔上的声响,像极了辛夷记忆中枯井里的漏雨声。她贴着湿滑的石壁挪动,腕间银铃被蛛丝裹了三层这是唯一能克制蛊虫感应的法子。三日前从萧珩剑穗暗格剖出的密信正在心口发烫,血写的“七月初七,总坛启阵”渗着腐臭味,与父亲书房那场大火的气息如出一辙。
五具腐尸突然从头顶钟乳石坠下。
辛夷旋身避开飞溅的尸水,剑尖挑破尸身肚腹时,瞳孔骤然收缩腐烂的脏器里塞满辛氏暗卫的腰牌,每块都刻着“宁”字。那是她七岁生辰时,父亲给三百亲卫统一打造的标识。
“喀嚓!”
石壁暗门轰然洞开,血雾中浮出九层祭坛。辛夷的指甲抠进掌心,看着萧珩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断月纹那纹路走向,分明是用她幼时临摹的字帖拼接而成。
“楼主,子时三刻了。”
黑袍人抬上铁笼的瞬间,辛夷的剑鞘撞出火星。笼中老妇脖颈挂着碎裂的玉锁,正是她周岁时父亲亲手戴上的长命锁。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暴睁:“宁儿快走!你爹的骨头在......”
“啪!”
萧珩的蟒尾鞭绞断老妇脖颈,血雾喷在祭坛中央的血玉上。辛夷看着那颗头颅滚落脚边,后腰断月纹突然灼痛那是八岁生辰,萧珩以“祛病”为由亲手烙下的。
“好侄女,这份生辰礼可还喜欢?”萧珩用鞭稍挑起长命锁,锁芯弹出一缕胎发,“你爹被万箭穿心时,手里还攥着这绺头发。”
他突然击碎祭坛暗格,三百颗颅骨倾泻而出。辛夷的银簪扎穿掌心每个天灵盖都刻着她的乳名,最深那道刻痕是她幼时顽劣划伤父亲书案的笔迹。
子时的蛊笛催动血池沸腾。辛夷的剑锋刺向萧珩心口时,池底突然伸出森森白骨。阿姐的腐尸攥住她脚踝,蛆虫从眼眶簌簌而落:“宁儿...为何不救我们...”
“你阿姐的舌头是我亲手拔的。”萧珩的蟒尾鞭缠住辛夷脖颈,“她说要用最后口气告诉你灭门那夜,昭明公主的銮驾就停在辛府后门。”
血玉突然映出幻象:白芷的母亲头戴九凤冠,将襁褓递给浑身是血的辛父。太后心腹提着染毒的匕首,正刺向啼哭的婴儿。
辛夷的剑势凝滞在幻象前。萧珩的鞭稍扫落她蒙面巾,金镶玉甲套刮过下颌旧疤那是她十岁刺杀失败时留下的。“你以为白芷为何能活到现在?”他捏碎血玉,露出内层暗藏的虎符,“太后要用昭明血脉炼长生蛊,你就是最好的药引!”
祭坛震颤的刹那,白芷的银甲骑兵撞破山门。她扯落宫绦,心口金龙纹在血光中游动:“本宫以昭明帝血脉起誓,今夜要这炼狱焚尽!”
萧珩的剑尖挑开她衣襟,却在触及金龙纹时灼出青烟:“难怪你每日要饮孔雀血...”他忽然掀开血池暗板,辛夷父母的遗骸在绿焰中浮沉:“看看你护着的是什么东西!”
白芷的银簪突然刺穿自己掌心。血珠坠入阵眼时,金龙纹化作烈焰焚尽蛊虫。她在火海中抱住坠落的辛夷,任火星舔舐后背:“你爹的绝笔...藏在虎符暗层...”
辛夷的虎符在火中裂开,露出染血的信笺。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宁儿,昭明公主托孤时,在你心口种下反蛊......”
“好一对亡命鸳鸯!”萧珩的狞笑震落梁上积灰。他捏碎最后一块血玉,祭坛开始塌陷:“可惜你们活不过今夜!”
白芷突然咬破辛夷后颈,混着蛊血的吻印在断月纹上。金龙烈焰冲天而起,将三百蛊人焚为灰烬。她在辛夷惊愕的目光中扯开衣襟,心口反蛊纹路与断月纹严丝合扣:“十五年前我娘种蛊时,就把你我命数捆在一起了......”
地宫崩塌的轰鸣中,辛夷看见父亲颅骨上的刻痕在火光中重组竟是白芷幼时在冷宫墙角的涂鸦。萧珩的嘶吼逐渐被乱石淹没:“你们逃不出......太后早就......”
暗河出口的月光惨白如骨。辛夷背着昏迷的白芷涉水而行,腕间银铃缠着染血的发丝。水中倒影里,她后腰的断月纹正渗出血珠,与白芷心口的金龙纹遥相呼应。
“当年你娘剖开自己心脉...”白芷在她耳畔呓语,“把昭明皇室的反蛊...种进你爹托付的婴孩体内...”
辛夷的泪砸在水面,惊散成群的血蛊。她终于读懂父亲绝笔的深意白芷从来不是仇敌,而是辛家军以全族性命护下的,最后一道生门。
边关驿站的桐油灯芯将烬未烬,昏黄的光晕裹着细雪扑在窗棂上。辛夷望着白芷睫上凝的霜,忽想起幼时在塞外见过的雾凇阿姐总说睫毛挂霜的孩子能梦见故人,可白芷的梦里,怕是只有血与火。
她蘸了药汁在帕上虚虚勾画。笔尖悬在寸许处,迟迟不敢落下。那人苍白的面容陷在狐裘绒毛里,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薄冰。三日前在雪崩中,白芷用身子替她挡落石时,血染透的素纱中衣下,心口的金龙纹已淡得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