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疑心,他最近睡得沉。

但是早上衣服都是完好的,也并没有出血的情况,所以这事情他没往心里去,现在临近期末,组织新年晚会事情也不少,他没时间也没心力。

新年晚会结束后张云起攒了个局,这小子不敢单独请岳欣出来吃饭,一请就请了参加过新年晚会的一大帮人,说今天不醉不归。

最后真是喝醉了大着舌头跟岳欣表白,一堆人跟着起哄,岳欣脸都红透了,笑着让他赶紧滚。

有了前车之鉴应年自然不敢喝酒,张云起要去厕所,但是喝得太多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应年只好陪着他一起去。

卫生间有些距离,在走廊另一头,张云起半依靠在应年身上,应年被他身上酒气熏得不行,皱着眉头扶着他进到卫生间的隔间。

两人出来再回去,应年搀着张云起走到一半,忽然心下一沉,感觉哪里不对,浑身跟结了冰似的,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同身后刀锋般凌厉阴狠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显然应琛早就发现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要把他盯出个窟窿一样。

想到上次跟张云起在一块被应琛发现的情形,应年直觉不好,心脏猛地震动两下。

而这时在应琛对面的那个女人也回头了,松软乌发中隐匿着微光闪动的吊坠耳环,姣好艳丽的面容在发现应年存在后神色当即一变,那双跟应琛相似的眼睛里流露出十足的厌恶和恶意。

第26章 26

仔细算起,离婚将近九年的时间里,虞曼来找应琛的次数并不算少,但至今为止是呈现指数下滑的。

在应琛初中时虞曼找他的次数最为频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应琛脸上看出自己的影子,她似乎意识到应琛同她流着相同血液,所以态度也平和许多。

那时候虞曼平均一个月来找应琛一次,带他去高档的餐厅吃饭,去科技场馆,询问他每次月考和期中考的成绩,偶尔来参加家长会。

血缘让应琛没办法拒绝虞曼的亲近,他愿意相信虞曼在笨拙地学习当一个母亲,并且可能初见成效。

生日的时候,虞曼把应琛约出来,应琛没告诉应为斌就去了,然而在餐厅里,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礼物。

如同每一次来找他,虞曼问他近况的同时也问应年近况,然后再照常贬低应年的母亲,顺带骂应为斌,说他对不起自己,婚内暴力和出轨云云,却不解释自己在离婚没多久就戴上的新婚戒。

和应为斌在一起这么多年,虞曼手指上也从没出现过婚戒。

应琛听得耳朵起茧,但像每年的这一天一样,从头到尾没等到一句生日快乐。

他得到的属于家人的礼物与祝福来自虞曼痛恨的两个人辜负她的应为斌和出身不明不白的应年。

没有感觉到属于家庭的幸福,反而将得不到母亲关爱的不幸归结于虞曼日复一日灌输给他的认知。

时间过去,虞曼打扮越发光鲜亮丽。

某次寒假,应为斌带着应琛和应年回家祭祖,路上江渚也在,聊起了某个初创公司最近势头正猛,不管是客户群体还是目标体量都誓要对标卓新,而持股人中发现有虞曼同父异母的弟弟。

自离婚后,鲜少有人在江渚面前提到虞曼,江渚提的并不多,最终只是提醒应为斌:“这个公司领头人是虞曼的现任丈夫。”

应为斌没问是谁,也没说什么,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应琛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匆匆划过的绿化带,好像血液中的某些部分也像绿化带一样匆匆离去。

母亲组建了另外的家庭,并过得很好,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没有一丁点儿高兴和祝福的想法。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很难受,但他还是猝不及防地思考上次和虞曼见面时是在哪里,看的什么电影,上上一次呢?还会有下次吗?还可以期待吗?

这时手臂被人轻轻拍了下,回过头,就看见应年总是低垂的眼睛正担忧地看着他,好像看着多珍贵的东西。

那对眼眸颜色很浅,是琥珀色,眼角微微下垂,很容易让人心软,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言语。

而在这头一天,应琛当着应年的面把他送来的模型摔坏,警告他别来烦自己。

应年得到了应琛并不算友好的一记眼刀,挪到了后座的另一边,尽量离应琛远一点,祈祷他心情可以不这么糟糕。

意识到虞曼已经组建新的家庭,应琛对母亲有过的期待逐日变少,而察觉到这一点以后,虞曼来找他的次数也骤然减少,对于自己孩子逐渐成型的性格选择漠视。

今年夏天的某个晚上,虞曼参加完公司股东代表大会,司机开车回去路上经过应琛的中学,位置同政府部门接近,晚上交通管制比较严格,红灯颇多。

她倒是不急,路上还服用了一些保健品,等红灯时偏头看了看这所传闻中T市排名前三的重点中学,尽管这一年没怎么来找应琛,但她隐约记得应琛应该是高二还是高三, 17还是18,她记不太清,也没所谓。

随意往外看时出来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红灯转绿,司机刚要启动车子,却被她制止:“先停路边。”

夜色中车窗降下来一些,夏日暑气顺着车窗漫进凉爽的车厢内,和窗外情形一起烫得虞曼秀眉蹙起。

两天后,虞曼约见应琛,问了几句他最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后就将话题转移,照常谴责应为斌与看上去过得不错的应年,但应琛已经不同几年前,他现在表情沉静无波,靠着椅子扒着盘子里不合口味的西餐,不知将话听进了几分。

虞曼压着心中不满,察觉到自己对牛弹琴,把餐巾放到一旁,问他:“你跟应年关系怎么样?这周我本想去学校找你,但看到你背着他上车。”

应琛这时看向她:“你找我干什么?”

“我是你妈妈,想见你还不行?”她语调稍微提高,意图拿出母亲身份压制应琛冒出的警惕,但她的孩子显然并不吃这套,频频低头看表。

虞曼见他不语,拿出一副真心劝导的模样:“那孩子看着乖巧听话,心思很深,你难道忘了当初你走丢的事情?”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应琛放下刀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你提醒得足够多了。

“那天他肚子疼走不动路,我家司机还在外面等,难道让我把他扔在教室等着救护车过来?”

路过应年班级门口,应琛差点以为桌子上趴着的只是一件衣服,走过去了才发现应年脸色惨白额角冒汗,一副濒死样子。

应琛随意问了他几句,知道他真的喜欢姜迎天以后心中莫名烦躁,本来想抛下他一走了之,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把疼得失去知觉的人背起来。

有吐息喷在他肩膀上,他觉得热,又燥得很,垮着脸往外走,吐槽他真是麻烦。

如果他真的将应年丢在教室,多半要面临应为斌的一顿责骂,应琛虽然习惯,但非常厌烦,当应年转醒后对他依旧是应付的感谢,十分客气疏离,应琛恨不得拔了他的输液管,揪着他衣领问他到底在装什么。

虞曼尴尬笑笑,违心地说应琛长大了,比以前是懂事也一些,应琛也只是听着,没有过多回应。

接近尾声时,应琛本要起身,却被虞曼叫住,问他想不想知道应为斌和应年真正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