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廉为了确定似地说:“好,后天一定。”
第12章 路障与责任
送走方芃后,徐士廉定定地站在玄关处,回想自己刚才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忽然觉得难为情。他分明拒绝了方芃,却又做出放不下他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此举简直是犯贱,或许感情就是会让人犯贱的东西。好在方芃没有显现出不悦,若方芃哪一天因此责骂他,说他还在玩暧昧,他也没有理由辩驳。是什么阻碍他接触爱情?他只能归责于时间和际遇。
他把脸埋在掌心里,为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而懊悔。所幸的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负面情绪里。苗苗明天会来,他今天要抓紧时间收拾房子。他本意是想带苗苗去本市最时尚的商业街转一转的,给她买几身衣服。但看今天的天气,这雨大概还会再下几天,也许明天出不去了,还是只能在屋子里呆着。
他收拾餐桌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钱袋。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这玩意儿自己收了,毕竟是自己漫画的周边,也有可能是方芃送给他的最后一样礼物。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出现了一瞬,他不会拿应当属于苗苗的东西,也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应该戒掉方芃,留下信物实属没必要。
还是同往常一样,他先是听到了楼下汽车发动机响的声音,他站在窗边偷偷向下望了一眼,确定是前妻的车,然后就将门开了一条缝。他在厨房还有菜要做,苗苗看到留门自己就会进来。
不一会儿,在他把铁板时蔬烧好的时候,听见了推门的声音。苗苗不爱吃蔬菜,但是铁板时蔬的口感她可以接受。徐士廉想,自己有一天或许可以做给方芃吃。
苗苗一进门就跑到厨房找他,他把锅铲放下,先给了苗苗一个拥抱。
“马上就开饭了,”徐士廉说,“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
苗苗被他抱着走向客厅,眼尖看到了餐桌上的那个钱袋。她第一眼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的,只看到了上面的图案,大叫:“小猫!”
苗苗一直喜欢猫,在她眼里,小猫的叫声和她的名字一样,猫字也比其他动物好学。
“哦,对了,”徐士廉拿起钱袋给苗苗,“这个是给你的。”
苗苗拿着钱袋爱不释手,她主要是喜欢上面黑猫的图样。
徐士廉吃水不忘挖井人:“是之前带你去游泳的芃芃姐姐送给你的。”
见苗苗只顾着玩钱袋没回话,他又追问一句:“还记得芃芃姐姐吗?”
苗苗说:“记得。”
徐士廉舒了口气,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身就要走,说:“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爸爸把最后一道菜做好就开饭。”
苗苗站起来追上他:“爸爸我要玩手机。”
“不可以玩手机,”徐士廉拒绝了她,“五分钟后就开饭了,时间还不够你玩一局游戏的。”
于是苗苗跑到他放手机的地方,自己把手机拿在了手里。徐士廉也没在意,苗苗不知道他手机的密码,想拿着把玩也没什么的。
最后一道菜其实算是甜点,是他腌的糖拌番茄,番茄汁都已经被腌出来了,徐士廉把汁水倒进玻璃杯之后端出来,对苗苗说:“好啦,来吃饭吧。”
然后苗苗并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从餐桌这里望过去只能看见她低头在看些什么。
徐士廉走过去:“怎么了苗苗,来吃饭了。”
“爸爸。”苗苗手里抓着什么东西,然后抬头看他。
徐士廉刚想收走她手里的东西,定睛一看,气血立马涌在了大脑中。
苗苗把玩他手机的时候,把手机壳拆了,藏在手机壳里的那条大头照被她抓在手中,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和方芃暧昧的样子。就算是小孩子,也能看出二人的关系过分亲密了。
“不是,苗苗。”徐士廉慌了,他蹲下来握住苗苗的手,“你……你看这个做什么啊,就是爸爸和朋友的合照而已。这,这个……”
苗苗的眼睛睁得很大,可徐士廉第一次从中读不出情绪来:“这是芃芃姐姐吗?”
徐士廉的手开始抖了,他像是被捉奸的奸夫淫妇,他最不想让知道他与方芃关系的人,就是苗苗。不止方芃,他和任何人的亲密感情都不想让苗苗知道,甚至为此不愿有亲密关系,他想让苗苗,最起码在童年的时候,能感受到爸爸只属于她一个人。
“是,苗苗,你听爸爸说,只是一起拍照……”
“你喜欢芃芃姐姐吗?”
这个问题太犀利了,徐士廉不知道怎么答。
苗苗又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比较好答,徐士廉说:“没有。”
“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徐士廉没想到苗苗会这么问,他拿捏不准苗苗问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好直接回答,只能先说:“两个人不在一起,有很多原因的……”
苗苗打断了他,在徐士廉的印象里,这是苗苗第一次打断他说话:“我已经没有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徐士廉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苗苗这是从何说起,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跟不上女儿的思维逻辑了,或许从更早开始,他已经疏于和苗苗内心的沟通。
“你……为什么这样说?”
苗苗的眼睛里慢慢蓄上了眼泪,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鼻音:“你和妈妈因为我没能在一起,那你现在是为什么不能和芃芃姐姐在一起啊。”
徐士廉大声说:“不是的,苗苗,你怎么会觉得我和妈妈是因为你分开的呢,我和妈妈分开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那你们老是因为我吵架!”苗苗的哭腔越来越重了。
徐士廉失语,他和前妻总因为苗苗吵架是事实,但这并不代表苗苗是他们分开的元凶。他嘴笨,不仅不擅长吵架,也不擅长解释,他不知道要怎么向苗苗阐释这个复杂的观念。
“苗苗,”他干脆坐在地上,看向女儿的眼睛,在语言匮乏的情况下他只能尽量让她感受到眼神中的坚定,“我和妈妈分开,有我们的原因,这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爸爸依旧是你的爸爸,妈妈依旧是你的妈妈,我们依然爱你,我们永远爱你。你怎么会觉得是你的问题呢?一定是爸爸妈妈没有好好对你解释,对不起,是我们的错,你没有错。”
苗苗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她的哭腔依然很重,眼泪向下掉落:“我在的时候,爸爸你不幸福;我走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幸福。”
苗苗的话一字一句落在他柔软的心脏上。苗苗在问他,他为什么不能幸福。
那一刻,徐士廉意识到,如果他以后回望这段人生,觉得自己与爱情和幸福擦肩而过,不是时运不济,也并非有人为阻拦,只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他没有勇气追去自己所爱,却还要归罪于际遇。
“是爸爸的问题,”徐士廉把苗苗抱在他怀里,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苗苗。你要听吗?”
苗苗在他的安抚下,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还一抽一抽地,等着他说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活负责,爸爸妈妈需要为我们的分开负责,你不需要,你只负责快乐就好了。同时,爸爸没有不幸福,爸爸有你就觉得非常幸福。哪怕爸爸那一天觉得不愉快了,不舒服了,那也是爸爸要为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