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司机通过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发声：“快到了，在哪里停。”

徐士廉叹了口气说：“前面那个路口就好。”

此间方芃一直没再说话。他们下了车之后一路无言地走着，到了要分离的地方，徐士廉鼓起勇气问：“那你明天，还要不要来。”

方芃说：“对不起。”

徐士廉怕她自责：“你不用道歉，是我没有把控好和你相处的尺度。”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吧。”方芃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你不要说不让我和你接触的话，给我点时间适应。”

徐士廉没有理由拒绝：“好，都依你。”

徐士廉回到家，他发现今天相对于夏季来说天阴地有些早，明天大概会是个下雨天。窗外还有些夕阳的余光，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方芃还没走远，可他心里还是空了一块儿。

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拥有方芃的机会。可刚这样想着，他就否定了。人世间从来没有谁拥有谁这么一说，人与之间的关系就像自转的行星，照着自己的星轨转动，又与他人擦肩而过。不论相处时间的长短，总是要错过的，而在相处的这段时间感到快乐，一切便都值得。他喜欢方芃，但方芃不应当属于他。她小了自己整整十岁，这十年正好是一个人恋爱的最好的年龄，她还可以遇到很多很好的人，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这一切的机遇不能断在他的手里。徐士廉知道，自己再天真，再没用，也已经接受过生活的洗礼，他渴望真挚的爱情，可看待爱情再也无法回到二十岁时的一往无前。方芃和他一样有面对感情的天真，只看到爱情的甜蜜而罔顾未来的坎坷。方芃适合更年轻优秀的男孩，而他适合的是同他年纪一般大的女性，或许对方也曾有过一段婚姻，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同年龄段的人，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生活。

这一晚徐士廉失眠了，他望着窗前厚重的窗帘，期盼能快些有光透进来，他想早些见到方芃。到了后半夜，他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X市常年天干物燥，只有到了夏天，雨水才会丰沛一些。方芃应该不会临时有事出去玩了吧？或者，她会不会因为下雨不愿出门了呢？

七八点钟的时候，被乌云遮住的天慢慢亮起来，徐士廉从床上起来，去了厨房，却没有心情吃早饭，只吃了点水果。漫无目的地在房子里走了几圈，打扫了一下，然后抬头去看挂钟，已经十点了。方芃并没有给他发消息，他却有些按耐不住了。为了打发时间，他事先调好了做蛋挞的材料，转而一个小时过去了，方芃依旧没有任何回信。

徐士廉给自己准备的食材拍了张照，给方芃发过去：“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

过了一会儿，方芃终于回消息了：“我现在过去。”

徐士廉不安地踱步在门前，等待敲门的声音。过了十多分钟，他听见走楼梯的脚步声，于是通过，猫眼去看，果然看到了方芃。没等方芃走进，他就打开了房门。

方芃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徐士廉注意到，她今天依旧是平常的打扮昨天的耳钉裙子都没有在身上。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袋子，徐士廉猜测又是什么小礼物，可他不能再收了。

方芃进了门之后，果真把小袋子递给他。他刚想推辞，方芃便说：“给苗苗的。”

“苗苗她不用……”

“你怎么知道苗苗不用。”方芃不理会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一个钱袋而已。”

徐士廉看着方芃手里的钱袋，惊讶道：“怎么会……”

钱袋上的卡通图案正是他漫画里那只受欢迎的黑猫。他并没有发行此类周边，一看就是方芃定制的。他把钱袋捧在手里，这算是他漫画的第一个周边。

徐士廉摆弄着钱袋：“是你做的吗？”

“找厂子做的，上星期就预定了。”方芃走向厨房，“还可以吧？装点零钱什么的刚好。”

徐士廉放下钱袋去找她：“很好看，谢谢你，费心了。”

徐士廉以为再次见到方芃会很尴尬，但没想到丝毫没有，只是比起之前的暧昧情愫，更加归于平静。他想，如果这一辈子能和方芃这样相处下去，他也会很满足。

“你来了正好。”徐士廉穿上围裙，“我现在烤蛋挞。”

方芃安静地站在一边，瞧他的动作。徐士廉说：“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太甜，没敢多放糖。”

方芃说：“我喜欢吃甜一点的。”

徐士廉“啊呀”了一声，说：“那现在再加点糖还来得及。”

方芃笑了一声：“不用，你怎没做我怎么吃。”

蛋挞送进烤箱之后，徐士廉开始切葱段。这样时间刚刚好，等他们吃完面，蛋挞也烤好了，正好做饭后甜品。

油烧热了，徐士廉嘱咐方芃：“躲远一点。”然后把葱段放进去。葱与油刚一接触，油点就像烟花一样四散炸出来。方芃免不了被吓了一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新鲜的葱里面有水分，和油接触就是这样了。没事，一会儿炸干了自然就好了。”

方芃咂嘴：“那你最开始做饭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烫伤。”

徐士廉说：“算是吧，不过慢慢就不怕了。油溅出来还好，手只要不碰到滚烫的锅和明火就没什么大问题。”

方芃发自内心地说：“做家庭主夫很不容易的，又要做饭，又要打扫卫生，这些活也不是完全没风险。”

徐士廉笑：“这都没什么的。”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的。”

“你还能抽出时间画画。”

“如果全职做漫画，那也很辛苦，会很有压力。我正好切换着来，倒还舒服一些。家务做累了或者和人起冲突了，就躲去画画；没灵感了的话，做会儿家务，和苗苗玩一会儿，也挺解压的。”

方芃侧目看他：“这么说，你这些年其实一直过得还好，也不算压抑。你有自己让生活平衡的方式。”

徐士廉承认是这样的。

方芃勾了一下嘴唇：“有时候你对漫画的情感，或许比现实中的人还要多。”

徐士廉不敢说话了，但他确实也不觉得方芃说的有错。

他想躲掉方芃的目光，一转头，正好看到他放在餐桌上的小钱包，于是开启的新的话题：“我明天会把你的礼物交给苗苗的。”

“明天？”

“对，明天苗苗会来。我……大概还要带她出去一趟。”

方芃点头：“我明白了。”

徐士廉立刻接话：“后天，后天你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备着。”

方芃也不客气：“想吃红枣和红糖口味的，但不知道有什么菜可以点。”

徐士廉见她答应了，松了口气，说：“红枣发糕，还有茶水。你交给我吧，我能做出来。”

方芃应了他：“有劳了，后天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