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警察。”陈澈说完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补了一句，“曾经。”

“警察？警察大人，我这小店可没有茶水招待哈，他以前那些破事和我也没有关系了哈。”

“我只是问问林清风失踪前发生的事情。”

胡丽丽冷笑一声：“他没失踪，就是带着孩子跑路了，你多管闲事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陈澈一个箭步冲胡丽丽走了过来，身形高大的他挡在自己身前，胡丽丽觉得天一下子就黑了，心下害怕，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强作镇定地说：

“你……你想干嘛？敢乱来的话我报警啦！”

“你实话实说……”陈澈微微弯腰，对胡丽丽耳语道，“是不是你杀了林清风和林彬彬？”

“啊？”胡丽丽双眼圆睁，眉毛倒竖着怒骂道，“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你不用害怕，因为最近我们接到了举报，说你丈夫和你继子早就被你杀了，所以重新来调查一下。”

“你们警察就这么没脑子？别人乱说什么都信？我说我是秦始皇，你们是不是要不要给我打钱送我回古代统一六国？神经病！”

“举报还说，林清风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有一个小拖油瓶，于是你心生歹念，杀了林清风和他儿子自己可以独占这个铺子，你很早就策划着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接过来一起生活了。”

“怎么？我把我儿子接过来也需要跟你们警察报告？”

“不用，只是举报人说的杀人动机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啊？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再说了，林清风死了个屁啊，他那个蟑螂一样的生命力，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啊。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大概是他带着那个小野种跑了之后的第五年开始吧，就稳定地给我汇钱。”

“汇钱？”

“是啊，最开始是把现金装在信封里寄给我，后来就直接打到我银行账户里来了。”

“汇款方是他的名字吗？”

“亏你还是警察，你傻啊？他那种人，赚的难道会是什么干净钱？他怎么可能用真名给我汇钱？肯定是找的他新认识的狐朋狗友帮忙的啊！不过那些债主真的以为他死了，最开始还经常来我这里闹事，后来也都渐渐不来了。对了，肯定是某一个债主写的举报信，讨不到钱就来污蔑我！笑死人了！”

“他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比如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胡丽丽捂着头尖叫道：“烦死了！我记不起来！”

陈澈察觉到胡丽丽似乎刻意想隐瞒什么，步步紧逼地说道：“你当然还记得，你当初只是不想让警察觉得林清风卷入了什么案件之中，免得影响到你独吞这家店铺，所以才谎称林清风是带着孩子跑去找小三了，我说的对吗？”

胡丽丽紧紧抿着嘴唇，面色铁青，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我派人查过你的资料了，你的亲生儿子是一个身体有残障的小孩，和林清风结婚之后也一直由你父母在老家养育，估计是林清风不喜欢他吧，他有他最爱的儿子彬彬，自然就不会爱你的儿子了，更何况你的孩子……”

“你闭嘴！你闭嘴！你懂什么！”胡丽丽突然瞪着陈澈，双眼布满血丝地疯狂大吼道，“你根本不知道当一个母亲的感受，你更不会明白有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孩的母亲的感受！林清风离开这个家之后，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把我儿子和我妈接过来，不用看人脸色生活，也不用照顾他那个小兔崽子！对，你说得对，我不想让你们去找他，我也不想那么麻烦卷入什么刑事案件之中！他走了我很开心，他死没死我也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只要有这间铺子和他的房子就够了，所以我不想让你们去查，要是他真的被什么人杀了，那他的铺子、房子岂不是还要分一半给他那个死鬼老爹？我疯啦！我确实偶尔也有过怀疑他是不是被杀了，但是怎么可能？就是个小女孩而已！而且根本不重要，我一点也不关心，重要的是他可以一直不回家，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你懂吗？而且他确实没死，他还给我汇钱呢，虽然不像他会干的事情，但是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吗？所以，别来烦我了，可以吗？”

“你刚刚说……你怀疑他被一个小女孩杀了？怎么回事？”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不是说了他没死吗，哪里有什么杀不杀的……”胡丽丽从抽屉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将烟吹到了陈澈的脸上，陈澈不禁皱起了眉头，伸手扇着烟雾，将怒气压了下去。

“反正也过了这么多年，就告诉你吧，有个小女孩把小野种抱走了，林清风当天晚上去找了，也就是那晚上起他就再也没回来了。那小女孩肯定是他以前的某个相好叫来的，演戏给我看，好一出英勇救儿的戏码哟，我都要感动得落泪了呢，呜呜呜呜……”装出一副哭相之后，胡丽丽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那恐怖的笑声在店铺里久久地飘荡着。

“女孩？”陈澈眉头一皱，问道，“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

“这么久了，我怎么记得住？你记得住十年前抓过的犯人的脸吗？”

“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陈澈说罢摸出手机，从相册中找出小可和美霖小时候的合影，将手机递了过去。

“你看看，有印象吗？”

胡丽丽的眼睛像黑夜中闪过一道闪电般瞬间亮了，一把抓住手机，指着小可一脸诧异地嚷道：“就是这个小东西！你怎么有她的照片？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陈澈抽回手机，表情复杂地说道：“谢谢你的合作。”

26

老人是祝涛的父亲，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几乎掉光了，只有耳朵边缘还有几茬杂草般坚硬的白发。他穿一身蓝布衣裤，裤脚和鞋边沾着土黄色的干泥，一听说我们可能有他孙女的消息，笑着将我们迎进了客厅。

“什么？你们还不确定是不是莎莎？”老人惊讶地说道，沉吟片刻后一拍大腿说道，“我找下相册，给你们看看莎莎的照片。”

这时我才知道，或许美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祝莎莎。

我环顾四周，墙壁上还有没摘下的喜字贴纸，还挂着祝涛和他妻子的婚纱照，他妻子和美霖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有着淡淡忧郁气质的眼睛。

老人拿来相册，指着一张照片说道：“这就是莎莎，多可爱啊，你们看，是不是她？”

那是一张在草地上拍摄的照片，小女孩趴在祝涛的腿上，双手护着下巴做出一个花朵的姿势，祝涛侧身看着小女孩，笑容比普照的阳光还要灿烂。

“真的是美霖……”星佑难掩激动地说道。

我的心也不禁震颤不已，突然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老人听到这话，突然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地拉着我的手，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到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时被泪水浸透得无比清澈。

“你们说的美霖，真的是我的莎莎？”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为了慎重起见，强忍着激动说道：“还不能完全确定，确实有点像，但这张照片里她年纪太小了，我已经忘了美霖小时候的样子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了……”星佑拿着照片左端详右研究地看着。

“是吗……”老人低垂眉眼，表情微微有些失望，“看来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跟着你们去一趟才能认出来莎莎了。”

“我想问下……你们的莎莎当初是怎么丢了的呢？”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