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生意也就一般吧……也不是每天都有，偶尔叫我来一次。”

“里面的你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都是母婴产品嘛，小孩的纸尿布啊小玩具什么的。”快递员眼里透出些许惶恐，声音有些发颤，“怎么了警官？难道你们怀疑他寄的东西有什么问题……我现在马上拆开重新检查！”

快递员将何星佑的包裹一一拆开之后，陈澈与钟瑞诚仔细检查了个遍，但确实如快递员所言，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的表情有些微妙，陈澈摸出香烟，递给快递员和钟瑞诚，快递员笑着接过，钟瑞诚则摇了摇头。

“你经常来这家收快递，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陈澈问道。

“感觉还好吧，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快递员吞云吐雾一番，闭着眼一副享受的神情。

“这家的人你都认识？”

“还有个老头和小伙是吧？以前见过，最近没怎么见着了。”

“老头躺上了。”

“是吗？得什么病了？”快递员睁大眼看着陈澈，随后沉吟道，“不过这么说起来，确实之前那样子就不太健康……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他当时什么样子？”

“谁？那个老头？看起来有点忧郁，当时他在楼上，望着我，然后就被他另一个儿子拉走了。”

“另一个儿子？”陈澈蹙了蹙眉。

“是木木吧？”钟瑞诚猜测道。

陈澈追问道：“那个人什么样子？”

“是个光头，脸记不住，有点瘦。”

钟瑞诚瞪大双眼，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阴翳，望向陈澈，对方也在看他，他们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那人不是木木。

“大概是什么时间？”陈澈盯着快递员的眼睛问道，“你经常见到这个人？”

快递员被盯得有点发怵，忙答道：“经常见？没有没有，也就两三次吧，有一次是傍晚，那天家里有事，来得有点晚。”

陈澈的表情倏然变得十分严肃，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草地，仿佛陷入了沉思。

福利院这一天的第二和第三位访客是两个外卖员。他们分别在中午十二点三十七分和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到达，将外卖放在大门口就走了。陈澈偷偷地确认了里面的食物，中午的是一份黄焖鸡米饭，晚上的是八个小笼包和两碗稀饭。

第四位访客造访时间是傍晚六点三十三分，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幸好访客的个人特征十分鲜明，他是一个年轻的光头男子，身材瘦小，从那辆脏兮兮的红色本田思域里走出来之后，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走进了星光福利院。

“就是这家伙，快递员说的‘另一个儿子’！”钟瑞诚激动地说道。

陈澈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道：“奇怪，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他们继续凝神监视着。

“上楼了，灯亮了。”

“那个房间……”陈澈抬起头望着星光福利院唯一亮着的窗户，“好像是梁学东的。”

“看来是来看望梁学东的，难道真是干儿子之类的？”

“看望病人也不该空手来吧。”陈澈嘟哝着。

“那就奇了怪了……”钟瑞诚指着窗户提议道，“换个地方看看里边？”

陈澈推开车门，朝四周张望着，搜寻着最佳位置，倏然眼睛一亮，转过头来对钟瑞诚笑道：“你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过吗？”

听着自己的喘息声，钟瑞诚在这棵高大的樟树上艰难地攀爬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流到了鼻尖，又从鼻尖滴落了下去。终于，他看见一只大手向他伸来，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二人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茂密的叶子将他们隐藏得严严实实。他们极目远眺、凝神细望着。

光头男子和何星佑出现在了窗前，似乎在对梁学东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何星佑缓步走到床边，拉上了窗帘。

翌日，陈澈醒来的时候还没有从前一天的疲惫中恢复过来，最让人窝火的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知道那个光头在何星佑的带领下去见梁学东之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查到。不过他已经拍了光头的照片，让陆小天去查了。

为了不让烦躁的情绪继续困扰自己，陈澈让智能音箱放起了爵士乐，迅速起了床，走到厨房冲了一杯热咖啡，烤了几片吐司。

结束早餐之后，他久违地穿上了一件西服款式的外套，他已经打电话叫了个打工的女孩去开店了。

今天他打算独自去一个地方。

十点半的时候，他来到位于雍都市城西的大型菜市场，由于这条街过于拥堵，他将车停在了十字路口附近的停车场，捂着鼻子经过一处散发着臭味的公共厕所，快步朝市场内部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之后，他来到了一家干鲜铺门前，这儿最初开业的时候挂的是“清风干鲜”的招牌，时过境迁，如今的招牌赫然写着“丽丽干鲜”四个大字。

店铺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女人坐在柜台前正津津有味地刷着短视频。她穿一件棕色小皮袄，留一头泡面状的中长卷发，还染成了黄色，不时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丝毫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了。陈澈知道，她就是林清风的老婆胡丽丽。

陈澈干咳了一声。

“买什么啊？”胡丽丽抬了抬眼，冷淡地说道，“自己随便挑啊，不懂的问我哈。”

“我不买东西。”

“不买东西？”胡丽丽暂停视频，直起身子，打量着陈澈，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说道，“那你走错地方了，我不买保险，也不买什么乱七八糟的护肤品。”

“我想问你个事。”

“问事？”胡丽丽笑了笑，揉了揉耳畔有些干枯的头发，“哥，那你更走错了，我这儿不是学校，也不是政务大厅。”

“我来问林清风的事。”

胡丽丽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将双手抱在胸前，狐疑地问道：“你是谁啊？我以前见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