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眼睫颤着,应拭雪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看着宋明礼眉间神色,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他记起很多年前宋明礼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同样是面容英俊音调沉冷,光线打下衬得他轮廓愈发深刻和晦暗不明。
“如果你再这样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的话,我不介意替你接管这份权力。”
区别的不同是,当时他并没有怎么把对方这句称得上隐晦的半威胁的话放进心里,而宋明礼现在则要来开始一丝不苟地践行这句话。
应拭雪细白的手指还搭在明显比自己深了一个色号的,强健有力的小臂上,皮肤在深夜的光线下散着晕晕的柔光,让人联想到某种暗室里的白瓷,或者深海里的珍珠。
他的脸太小了,宋明礼一手很轻松就能覆盖住他整张脸,此刻被捂着下半张脸,更显得五官像被水浸过一样,发丝柔软乌黑。
良久,应拭雪终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后来宋明礼又怎样把他抱在怀里哄,承诺多久给他买一次小蛋糕,这周末带他去吃什么,给他揉一抽一抽的胃,又折腾到几点,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其实他还不知道的是,当时医生和宋明礼站在门□□流他的身体情况时,医生忍不住多嘴多说了几句,大意是不能这样要严格注意云云。
宋明礼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小孩子贪凉贪甜,总要哄着些的。”
... ...
总之现在应拭雪在听到说买小蛋糕时两只眼一下就亮了,但是又非常矜持地别过头,表示休想一个小蛋糕就哄好他。
被人又亲着黏了半天,才勉为其难,伸出了两根玉白纤长的手指。
宋明礼疑惑看他,应拭雪下巴扬了扬:“我要两个。”
宋明礼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捏捏他的小脸:“应小雪,吃这么多甜的不怕长蛀牙?”
“我早就过了长蛀牙的年纪了,而且又不是天天吃...”
“你还想天天吃?”
......
闹了半天,终于惊醒反应过来时间过了,应拭雪一把推开宋明礼,起身脚尖触地时差点一个腿软摔倒,宋明礼伸手要扶他被瞪了回来,美人面带薄红双目含水,即便瞪人都勾人的要命。
宋明礼喉结滚了滚,应拭雪已经飞快穿好衣服,推开门出去了。
宴会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开场到现在已经近半,主角却还没有登场,众人一边心里焦躁,一边又捺着不能表现出来。
应拭雪进来的时候人群小小骚动了一番,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看过来,有人壮着胆子开始上前攀谈。
别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最重要的,虽说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借着宴会的名头,看能不能见到这幕后的主人,或者和那边出面的人进一步洽谈交流,但这样名流云集的宴会难得,要是能借此互相拉近感情拉近合作,也是好的。
众人心思又活络起来,这些年像这样的大小社交酒宴应拭雪参加过不下百场,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之间,推杯换盏之间就熟悉起来。
“应总真是年少有为啊...”应拭雪微笑着接下这些话,再不着痕迹地推回去,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这次宴会的幕后主人身上。
“这座庄园真是气派啊。”
“进来时的那个喷泉池,我看都是英理石砌的,更别提这么大的园子,这一年的维护费用我估计都得...”手指比了个数。
“N.X也是最近几年才崛起的吧,之前都没听过..”
“据说最开始是先并了一个中层公司,改了名之后又大肆扩张,那几个收购案投资案做的是真漂亮,我看家里读商科的侄子的笔记本上,老师都开始以这个当最新案例分析了。”
“可N.X面上不是,不是莫先生在出面么?”
边上一阵嘘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莫先生只是那位明面上最得力的代理之一,实际那位几乎很少公开露面。”
“这么神秘啊...”
一众人交谈着,好半天才发现应拭雪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应拭雪只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一张床上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围起来又散起来,应拭雪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独自离开人群到另一处。
这里有盆栽植被天然遮挡掉一些外界视线,应拭雪微微靠在一处桌台旁边,手上端着一只酒杯,酒液猩红醇厚,却并没有多少被饮用的痕迹。
这个稍稍后靠的姿势,衬得他腿部尤为修长而身形尤为优美,单单什么都不说立在那里,都像幅画一样。
查茂典在远处兀自欣赏了一会儿,从侍应生托盘上端起一杯酒,走到应拭雪面前。
“应总。”
应拭雪眼皮抬了抬看他,面上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查茂典也不是当时依附家族,随便等在叔父后面的那个公子哥了,进击娱乐圈投的几个电影大爆,这几年硬是走出了一条和父辈全然不同的道路,靠自己拥有了一席之地。
他怎么也来了?
应拭雪漫不经心地想着,查茂典笑了笑:“看起来应总好像对这场宴会兴致缺缺呢…”
应拭雪语调淡淡:“比不上查总,涉猎广泛。”
这是在嘲讽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娱乐圈界的都来凑这个热闹了。
查茂典眉间挑了挑,这个地方没多少人,位置又偏,两个人距离已经站的有点近了。
他其实对幕后的那位没什么兴趣,只是听到了应拭雪也要来的消息,再加上,他这几天或多或少感知到点本家那里传来的风声。
他算是少有的当初切实参与到那场风波中的人,即便应拭雪从来没和他明说,不过他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对方和郗家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样的牢靠,而是一直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点上,并且这个点在渐渐倾斜压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倏地爆发出惊天海啸。
他不禁又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应拭雪的时候,那时候心还是在还是个活在长兄阴影下,外界鲜少知晓的没什么实权的小少爷,但现在对方已经是让整个梵城都能抖三抖的大人物了。
这样的反差带给人难言的感官刺激,使他的心里都热了起来,他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应拭雪和郗家反目,这个看似强大却又孤立无援的人,会不会向人求助呢,或许他来也是为了寻求更强大方的合作和震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