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候场时来了电话,她接完脸色就沉了下来:“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李,让奶奶这么喜欢你?”

刚刚听到了李奶奶的声音,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被逼着过来的。

我很想离开,可一想到奶奶的咳嗽声,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一场电影九十分钟,李慕婉每隔 5 分钟就要看看时间,频繁亮起的手机,引得旁边的人低声抱怨了起来。

我扯了扯唇,轻声喃喃:“和我待在一起就这么煎熬吗?”

身边人没有应答。

散场后人流汹涌,有店铺推着小车在做促销活动,我没看到差点撞了上去。李慕婉看见后鬼使神差的拉了我一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叶凡哽咽到发抖的声音:“慕婉姐姐,你说今天有事忙,就是在和他约会?”

两个人闻声回头,只看到了叶凡哭着跑远的身影,和一旁满脸铁青的柳如烟。

李慕婉脸色瞬间变了,用力推开我,提步追了上去。柳如烟也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跑了出去。

摔倒在地上的我看着蹭破皮的手,轻嘶了一声。

我缓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往外面走。刚到路边,我就看到了哭的嘶声力竭的叶凡,被两个女人围在中心,哄个不停。

不管他们如何道歉,叶凡一句σσψ也听不进去,最后还推开李慕婉跑了。

与此同时,一辆车直直冲着他撞过来。危急关头,柳如烟想都没想将他推到了安全地带,她自己却因为躲闪不及,被车撞到了几十米之外。

“砰” 的一声,殷红的血染红了石砖。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愣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医生满手是血,急匆匆的从抢救室出来:“患者大出血,她还是 RH 阴性血,我们医院血库不足,怎么办?”

李慕婉隐约记得我也是这种血型,不由得庆幸,方才将我一同拖了过来,连忙攥住我手腕:“你也是这种血型,对不对?”

到我承认后,叶凡的脸色白了几分,失声质问:“你为什么也是这种血型?”

我沉默不语,犹记得上辈子,叶凡之所以会发现我才是柳家的亲生弟弟,就是因为我和柳如烟的血型一样。

李慕婉却没有声响,下意识抢过了话头:“既然你也是熊猫血,那你快去给如烟献血。”

“不能献。” 我当场拒绝了。

李慕婉的脸上涌起怒意,声音冷如寒霜:“为什么?”

我定定的看着她,轻抿着唇,在心里默默说出了原因:不为什么,因为我和柳如烟是亲生姐弟,直系亲属,无法献血。

看到我死活不肯,李慕婉气急了,也懒得再和我理论,直接派人将我押进献血室。

尖锐的针管刺进了皮肤。

暗红的血源源不断涌出来,落进采血袋里。我指尖发白,不停地争辩:“我说了,我的血柳如烟用不了。” 李慕晚沉着脸,不容置疑地开了口:“用不用得是由医生决定的。今天如烟会发生意外,你难辞其咎。就算用不了,献这些血也算是你应得的惩罚。”

我心口知道,说再多也无用。400 立方厘米,抽完护士刚要停手,就听到了叶凡气愤的声音:“我姐姐流了这么多血,这么点怎么够?继续!” 护士很是为难地解释了几句:“400 立方厘米已经是极限,再抽下去会有危险的。”

叶凡却满不在乎,抱住了李慕婉的手:“陈泽这些年吃住都是蹭的,慕婉姐姐献点血而已,不过是在报恩,能有什么危险?” 护士依然不敢继续。看到这场面,李慕婉眉头紧抿,很快下了决断:“继续!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负责。”

看着重新接上的采血袋,我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我强行咽下心头的酸楚,闭上眼遮住了眼底暗涌的情绪。血液的流速慢慢减缓,我也被深深的眩晕和无力感所笼罩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拿着采血袋走进来,语气凝重:“查验过了,这些血液用不了。” 听到这个结果,难以置信:“怎么会用不了?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可如今,柳如烟还在手术台上等着救命,她来不及深究,面色一紧,连忙拿起手机急调全城血库。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带着叶凡离开,没有听到护士的后一句话:“陈先生,你和患者的血液排斥反应严重,你们是亲姐弟吗?”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下坠着。我晕晕乎乎地点了头,再支撑不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二天我醒过来后,护士长舒了一口气:“你们姐弟真是福大命大,你姐姐手术成功了,你别担心。” 柳如烟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不用告诉我,我不关心她的病情。”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推开了。柳父柳母黑着脸走进来,一看到我就破口大骂:“都是你害的如烟受伤,你这个扫把星!现在还有脸说什么不关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装什么病,现在立刻,跟我过去给如烟和叶凡道歉!”

两个人叫来了保镖,扯断输液管,一把托起我。一旁吓得胆战心惊的护士于心不忍,试图替我说几句好话:“病人身体还没康复,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儿……” 话说到一半,就被保镖挥拳威胁了,只能咽下那些话。

柳父柳母察觉到了异样,回头看了一眼,想要她把话说完,护士却已经抱着病历本偷偷跑开。他们也没有再逗留,带着人就去了楼上的 VIP 病房。

门应声合上,保镖按住我,强迫我跪在了地上。刚醒来不久的柳如烟扫了我一眼,语气冰冷:“给叶凡磕 10 个头,说你错了,这事就过去了。”

我只觉可笑至极,悲凉一笑:“我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要道歉?” 柳如烟的脸色暗沉了下来:“如果不是你想攀高枝,慕婉和叶凡就不会被拆散,他也不会整日以泪洗面,更不会跑出去出车祸。如果不是我推开他,躺在这的就是他。你抢走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凭什么不道歉?”

听到这,我的目光在柳父柳母、柳如烟、李慕婉之间流转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不就只是一个养子吗?你们对一个养子这么好,就不怕以后找回的亲生儿子心寒吗?”

叶凡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不停颤抖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柳父气的脸都红了,上前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啪” 的一声,我的脸高高肿起,嘴角沁出了血。

柳母也慌了,直接叫保镖按着我的脖子磕头道歉,声音里带着恨意:“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他是养子不假,但这些年我们早就把他当成亲儿子,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这大放厥词!”

柳如烟也抬起手边的杯子,猛地砸到了我身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非议我的意思。陈泽,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不许舔着脸议论我们柳家的家事,你不配!” 李慕婉抱着叶凡,安抚着,看向我的眼神也只有厌恶:“从被逼着和你定下婚事那天起,我没有一天不觉得痛苦。只要一想到你会成为我的丈夫,就只觉得恶心。我告诉你,就算你费尽心机娶我,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在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只会是叶凡!”

一声又一声,我的额头重重磕在地面,鲜血如注,血滴过眼睛,把我的世界染成一片猩红。我听着那一声声怒斥,只觉得身上像压着无数座大山,怎么也喘不上气。

在强烈的刺激下,我脑子闪过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是那些在一场高烧后,被我逐渐遗忘儿时的记忆。那时候我只有六七岁,穿着绅士服在花园里漫游,无忧无虑的。李慕婉牵着我的手坐上秋千,小小男孩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格外安心:“别怕,慕婉姐姐会紧紧牵着你的手,永远也不放开。”

柳父柳母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轻轻推起了秋千:“乖宝贝,你不是一直想摘天上的星星吗?爸爸妈妈这就让你飞起来,千万要坐稳哦。” 柳如烟拿着相机站在前面,不停按着快捷键:“弟弟笑一笑,姐姐想记录下你最高兴的时候,珍藏一生。”

几个人的笑声随着清风慢慢飘逸,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四张只有怨恨和嫌弃的脸。眼泪如雨一般滴落,沁在我的伤口上生出一阵刺痛。我死死咬着牙,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曾求饶,也不曾哭。

十个头磕完,保镖像扔破烂一样把我丢出了门。我一个人在地上躺了很久,身上的血都淋干了,才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我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楼,去处理了伤口。

之后几天,我在医院慢慢养着身体。而叶凡,则会三天两头地给我发一些挑衅的消息。照片里李慕婉会亲自剥虾喂给他,眉眼中满是温柔;柳如烟怕他无聊,不顾病体陪他去逛街;柳父柳母为了让他安心,已经立下遗嘱,把一半的财产划分给他。

看着这一张张照片,我已经被伤害过太多次,我心底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清楚,只要鉴定结果一出来,这些人就会悔断肝肠。可那时候,我已经消失在这些人的生命里,永远不再出现。

出院后我去了疗养院一趟。李奶奶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阿泽,怎么一个人来了?慕婉不陪你吗?” 我眼神闪了几下,不想惹得老人难过,岔开了话题:“我想您了,就来看看。” 奶奶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关心着我的近况。被这样事无巨细的关怀,心中泛起暖意,又涌起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