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在医院听到的那些话，知道他们是为了逼迫我离开，才故意为难。

这场 “清洗” 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结束时我浑身都被泡白了，肿胀起来。我冻得瑟瑟发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喊了好久才踉踉跄跄的回房。

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烧，佣人们却不闻不问，还借着要打扫卫生的理由，把我丢到了天台，锁了一整天。放出来后又端了滚烫的汤泼在我身上，之后又借着降温的借口，把我推进了寒冬的水池里。

我被折磨得面无血色，满身都是伤痕，一个人躲在杂物间才稍稍能喘息。

叶凡却还不肯放过我，不停发消息过来嘲讽：“陈泽，我收到你泡成落汤鸡的照片了，你怎么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啊，看起来也太可怜了吧。听说你生病了，那就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去泡温泉了。你知道修建这座温泉山庄，我姐姐砸了多少钱吗？今天慕婉姐姐送了我 10 套腕表，我说要分你一半，她说不想她的心意被玷污，立刻就生气了，我哄了好久呢。”

我一条也没有回复，我知道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两天之后，是叶凡的生日。

生日晚宴在城堡里举行，大厅金碧辉煌，从花草摆件到生日蛋糕，处处都用了心思。赴宴的宾客们都是名流权贵，看到这大场面都惊叹不已。

一群人一边议论着，一边鄙夷着看向站在角落的我。

我垂下头，看着身上这套礼服，这是奶奶送我的成人礼，我只穿过 3 次，爱惜得紧，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可在这群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眼里，就成了上不得台面。

但我并不觉得难看，大大方方的端坐着，只当听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宴进行到了送礼环节。

柳如烟送的是一座私人游轮，李慕婉则买下了一片星云，命名为 “木槿”。全场都发出了艳羡的声音。

叶凡红着脸看向李慕婉，羞涩开口：“慕婉姐姐，我要是说还想要一个礼物，你会送给我吗？”

李慕婉满眼宠溺的看着他：“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送给你。”

叶凡也不再矜持，指了指他脖间：“那我要这个。”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见李慕婉脖间那根用红绳系着的玉坠，不由得睫毛微颤。

从定下婚约那天起，我送过很多东西给李慕婉，她一样也看不上，弃之如敝履。这个玉坠，是她遭遇了一场车祸，我不眠不休的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她醒来知道后，唯一一次对我露出了好脸色，任由我把亲奶奶送给我保平安的玉坠，戴在了她身上。

如今我亲眼看着她摘了下来，满脸宠溺的给叶凡递了过去。

叶凡一拿到手，就戴在旁边的宠物狗脖间，脸上漾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我一直觉得这东西太寒酸了，配不上天底下最最最好的慕婉姐姐，如今丢给小狗，倒是物归其主了。”

我脸色白了几分，食指深深陷进掌心。我知道，这个玉坠的处置权如今归李慕婉所有，只能竭力忍耐着，压下心头肆意的怒气。

随意瞥了一眼的柳如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冷嘲热讽：“叶凡，你这就错了，咱们家的狗买回来也花了好几十万，这烂坠子不知道是哪个地摊得来的，哪里配得上，图个好看罢了。”

整个大厅的人都附和了起来，一时间欢笑声连连。李慕婉也点了点头，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

我心里沉闷，转身就要走，却被叶凡叫住了：“泽哥，你没给我准备礼物吗？我知道你穷，买不起好东西，那你就敬我一杯酒好不好？”

全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我身上。我只能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子。

相撞间，叶凡故意勾着我的手腕，往下一带，下一秒我的酒杯就倒在了他衣服上，打湿了一片。

他眼眶一下就红了，可怜兮兮的指责起来：“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在大庭广众下，你就那么肆无忌惮，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吗？姐姐、爸妈送我的衣服都毁了，他们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不好受。呜……” 两行清泪落下来。

两个女人都心疼了起来，李慕婉连忙把人护在身后，厉声叫来了保镖：“叶凡好心邀请你来参加生日宴，你反而以德报怨，故意欺负他，道歉！”

柳如烟冷着眼，一把就将我推搡在地：“陈泽，我知道你出身卑微，但不知道你还嫉妒成性、毫无教养。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欺负你。来人，给我把这上百杯酒全灌给他！”

得到了吩咐，几个保镖立刻把我按住，拿起台上的香槟，撬开我的嘴就往下灌。

冰冷的酒液涌入，溢进气管，呛得我咳嗽不止。我不停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句压抑至极的嘶喊。

所有人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人劝阻。李慕婉也温柔的给叶凡擦着眼泪，面对我的痛苦始终置若罔闻。

高大的香槟塔刚灌完一半，我吐出来的酒里都带上血丝，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爬上皮肤，像是有蚂蚁在啃食一样。

我强行撑开红肿的眼皮，就看到姗姗来迟的柳父柳母。

我难受得不行，意识已经模糊了，下意识的抱住了亲生父母的腿，想让他们救救自己：“爸……”

可柳父柳母却听不真切，察觉到被扒上后，踹了我一脚后，径直抽出腿，笑盈盈的走到了叶凡身边：“爸爸妈妈，路上堵车，来晚了，对不起啊叶凡。你怎么哭了，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我被踹得心口一痛，身体直直撞上香槟塔。下一秒，100 多个酒杯应声倒地，砸在我身上。玻璃飞溅，我浑身被刮出无数道血痕，痛得不住哀嚎着。

柳如烟狠狠扫了我一眼，冷笑着俯下身：“你为了讨酒，故意的吧？”

我拼命摇着头，她却像看不见一样，捡起一片碎玻璃，猛地刺进了我的掌心。

十指连心，我眼里闪过深深的痛楚，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凄厉的惨叫声在大厅里回荡着，经久不散。

刺痛、蚀骨之痛，无止境的恶心眩晕感齐齐袭来，让我再也支撑不住，脑海里的意识渐渐飘远，彻底昏迷。

过去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柳家三口围绕在叶凡身边，想尽办法逗他笑。李慕婉嫌吵，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

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进了医院。

我在医院住了 3 天，病房冷清无比，没有任何人来看我。只有奶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温声宽慰了几句：“阿泽，你最近是不是受委屈了？不要憋在心里，要告诉奶奶啊。你奶奶用命救了我，李家家训是报恩。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穆婉，让她认识到你的好，接受你的。我们李家孙女婿的人选只会是你。”

听到这慈祥温柔的语言，我心头一酸，眼里涌起泪。我知道奶奶是好心，但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便打算告诉奶奶我的真实想法。

可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几声咳嗽。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不想让住在疗养院的奶奶担心，只让奶奶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后，我独自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刚走到门口，我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李慕婉。

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声音冷硬：“跟我走。”

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拉着上了车。

一个上午，她带着我逛了商场、吃了午餐，最后还去看了电影。